露台在威尼吉亞的傳統建築裡是一項很具特色的元素。平常歐洲的斜屋頂上,頂多露出幾支可愛的煙囪;在威尼吉亞地方,除了煙囪之外,家家戶戶請了工匠在斜斜的紅瓦上再架上角料,粗粗直直的木頭角料,高腳配低腳,撐起了一小片水平的木板天台。露台上的木頭一律漆上深色的油漆--也許因為在高高的屋頂上,也不見有人雕樑畫棟。家家都在露台上牽它幾條堅固的繩索,晒衣服用的。暑熱的夏季,繩索上罩上綠網,搬幾張躺椅,輕輕鬆鬆地納涼;聖誕節將來時,在木料上纏繞夜燈珠,屋頂上的風景明明滅滅的,煞是好看。 沒有露台可以晒衣服的人家,會把繩索釘在泥牆上,從自己窗台這側騰空牽到對面的牆面上。你以為只在小窄巷中才會發生這種事?那可不。寬五米以上的步道,兩側窗口的繩索就這麼自由自在地飛過來又穿過去。繩索固定在牆上的端點裝上小滑輪,媽媽們先把襪子一隻一隻地夾到繩索上,拉拉繞在滑輪另一側的繩子,襪子便依序地往對面挪移幾步。再把黑色的胸罩夾上,最後才是長褲或上衣。每一條繩索整齊地載負著全家大小的換洗衣物,我家的衣服也許就伸展到你家窗台下,你家的又跑到他家去。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人,全都得穿過這片夾滿衣服的天空下。下雨了,一隻隻伸到窗台外搶救的手把繩索快速地拉動,襪子、內衣、運動褲、白襯衫循序排隊,消失到窗台內。沒有主人搶救的衣物,只好在街道上繼續滴水,滴到太陽再出來時,又是重生的機會。 至於沒有露台又沒有對面人家的牆面可以釘繩子時,還有另一條路子可走:把繩子從左邊的牆上牽到右邊的牆上。這麼一來,繩子上晾晒的衣服,不是動不動就和屋子的外牆親親嗎?那又有什麼關係。威尼吉亞的媽媽們會在收進窗台之前,把衣服先在窗子外甩一甩,甩掉沾在乾淨衣服上的泥灰,就像吃飽飯,把桌布拿到窗台外甩掉麵包屑一樣,頂多讓行人淋上一點兒灰塵雨,收到窗子內的衣服啦桌布什麼的,必定煥然一新。 馬琳河畔的家,著實讓我興奮地洗了好一陣子衣服。床單、枕頭套、毛巾、桌布……,一切需要大地方晾晒的行頭,都在搬進來之後,從頭到尾清洗了一遍。這是夏季的好天氣才能擁有的享受,就像其他城市一樣,威尼吉亞島上沒有永遠的夏天。九月份開始會出現十四、五度的低溫,再過一個月,許多大樓甚至開始了暖氣的季節。時鐘調回來一個小時,五點不到整個島城便萬家燈火,時不時飄來幾滴冷雨。威尼吉亞的冬天不但會上演高水位的戲碼,陰溼的氣候亦不容錯過。 當初和歇裘來看房子時,我們就注意到這個房子的暖氣設備。朋友們都勸我們得小心,以瓦斯燒烤的暖氣爐最是傷身體。還能去那裡找到更合適我們的房子呢?況且我們都極愛這個區位--感覺起來,真是在學校隔壁。暖爐或是小廁所這種在看房子時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缺點,卻一一在日後的生活裡發生了幾乎讓人無法忍受的壞處。 瓦斯暖爐好比在封閉的磚盒子裡燒窯,最大的壞處是令人皮膚乾燥和換氣困難。爐子上不時得放置幾盆冷水,調整屋子裡的溼度,而且一點就是十幾個爐嘴一起來,不烤會冷,烤了又叫人水氣盡失。房子外既然是溼冷的氣候,索性把晾衣服的繩子牽在暖爐上,一來烘烤溼衣服,二來也可以調整屋子裡的溼度。暖爐上的衣服不管有多厚,不消兩個小時便烘得酥乾;從外頭穿回來的鞋子,一一排在暖爐旁,完全不用擔心會遭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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