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祖先在呼喚 中國來了個安特生 距北京市五十公里處的西南郊方向有一座山,叫西山。 在西山的東南山腳下有一個小鎮,叫周口店(今北京市房山區之西約四公里)。 這個叫周口店的小鎮,在七十年前除了當地附近的村民外,可以說世上幾乎無人知曉。然而在公元一九二九年(民國十八年)那個大雪飄飄的下午,當一顆沾滿了石灰和泥土的「北京人」頭蓋骨從這裡被發掘出來之後,周口店這個名字很快便像那個冬天的雪花,紛紛揚揚飄向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中國人知道周口店這個名字,恐怕多數人都是從小學課本裡讀到的對「北京人」的了解,或許就只局限在了小學課本所設定的範圍之內。但多數中國人也許並不了解的是,「北京人」的發現,與一個瑞典人安特生(Johann Gunnar Andersson, 1874-1960)緊密相關,甚至完全可以說,沒有安特生便沒有「北京人」。 關於這位叫安特生的瑞典老頭兒,得從八十五年前說起。 那是一九一四年(民國三年)的春天。這個春天對瑞典著名地質學家、考古學家和探險家安特生教授來說,無疑是一個再美好不過的季節。因為正是在這個春天的某個清晨,安特生懷揣中國政府的聘請書,以「中國北洋政府農商部(民國二年十二月由農林、工商二部合併而成,民國十六年六月又分割為實業、農工二部)礦政司顧問」的身分,開始了他夢寐以求的通往中國的探險考察之旅,同時也踏上了他此後最輝煌的人生之路。 安特生,一八七四年生於瑞典。一九○二年,他在瑞典烏普 薩拉大學(Upsala Univ.)獲得博士學位,一九○六年出任該校教,並兼任瑞典地質調查所所長。當他接到中國政府的邀請時,毅然辭去了在瑞典的一切職務,從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出發,先到印度,再經過千里輾轉,才進入新疆,然後沿塔里木河向中國內地前進。據史料記載,安特生進入塔里木河的時間,是一九一四年四月的一個上午。那個上午,中國西部的氣候很好,陽光燦爛,春風送爽,既有雪的嚴寒,又有花的芳香,還有風的浪漫。安特生乘一葉小舟在淡淡的晨霧和融融的陽光中,順著暗藍色的塔里木河緩緩划行,飄然而下。 整個航行途中,安特生總是迎著太陽,獨坐船頭,從順水漂行的木船上觀賞著兩岸的自然景色。春季的塔里木河,岸邊的蘆葦和水草是翠綠的,岸上的草灘是灰綠的,那遠處連綿不斷的原始胡楊林則是墨綠的,再加上那濁綠的河水以及被河水倒映成黛綠色的天空,他與木船便完全像是行進在一道彎彎曲曲、似有似無的綠色長廊裡了。 然而,這道「綠色長廊」在安特生的感覺中,又是十分地寂靜與空渺──既見不到人煙,也聽不到喧囂,只有划動的木船偶爾驚飛了岸邊的水鳥,那難熬的空寂才會暫時被擊破。於是越是這樣,那片充滿了生命活力的原始世界,便越是被罩上了一層濃郁的神祕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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