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卡夫卡的房間 大腦就像指紋一樣,它是獨特的, 每個人有他獨特的大腦地理景觀。 我們現在有技術可以窺視內在情景, 而這些技術其實就是探索我們心智的工具, 它可以從神經突觸和神經傳導物質的濃度及腦波 告訴我們自己究竟是誰, 每一個大腦都能夠製造出 不同形態的電和化學的活動。 跟我對於我房間的知識比較起來,我對自我的知識可以說是少得可憐,我們對內在的世界完全沒有像外在世界那樣的觀察法。 —卡夫卡(Franz Kafka) 這本書源於一個緊張的玩笑,嚴格說來是好幾個因為緊張而開的玩笑。幾年前,因緣際會,加上我長久以來的好奇心,我去到了一個專門作生物回饋(biofeedback)研究者的辦公室,躺在沙發上,前額、手掌及手指尖都貼了電極,當我們說話時,我們望著電腦的螢幕,上面出現了一連串的數字,這些數字記錄著我流汗的情形,每秒就更新幾次。我從來沒有做過測謊測驗,不過躺在那裡,一個陌生人不停問你問題,眼睛密切注意你汗腺分泌的情形,是會教任何人都感到緊張的,於是我開始說笑話。 測謊本來就是希望你會有一點緊張,這個機器追蹤你腎上腺素(adrenaline)改變的情形,這是腎上腺所分泌「戰或逃」的荷爾蒙,來應付緊急情況所需的能量。有好幾種方式可以察知荷爾蒙的增加,因為荷爾蒙會減少身體遠端流回大腦的血液量,所以四肢冰冷代表著腎上腺素的分泌(因此手指尖上貼有感應器);另外流汗也是腎上腺素分泌高的象徵,因為濕的皮膚比乾燥的更容易導電,所以手掌的電極可以測知我流汗情形。 生物回饋系統是利用可見的生理改變,來讓你控制自己的身體和心智。經過幾次練習後,你可以利用生物回饋使你的腎上腺素提高或降低,幾乎就像你決定要抬一根手指或彎一下膝蓋那麼容易。大腦一直不停的在調整腎上腺素的濃度,只是你平常並沒有感覺到這個歷程,你只是覺得能量增加或冷靜而已。 剛開始的五分鐘,我的腎上腺素維持在螢幕中間的程度,上下小幅度的跳動,並沒有顯著的變動。然後,情境中的某一些事,我現在已經記不得了,使我開始說笑話,我們兩人都笑了起來,然後注意到螢幕上有顯著的波峰突起。說笑話使我體內的腎上腺素增加還是減少了呢?或許腎上腺素的增加是我心中正想著要重新啟動引擎,無論如何,說笑話和我的腎上腺素兩者是有緊密的化學關係的。 兩者的關係在這個測謊作業結束時變得很明確。治療師給我一張我的腎上腺素在這三十分鐘內的高低程度列印表,這可以說是我想耍幽默的時間歷程:一條平平的線,然後有五、六個突起。我在看這張紙時,心中在想:這就是「我」,從一個我從來沒有經驗過的角度去看「我」。多年來我在某些社交場合,會有抑制不住的衝動去說笑話,特別是很嚴肅的場合,你知道說笑話是會帶來危險的,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說笑話會在我大腦中引發化學反應。突然之間,這些笑話不像隨便的想要幽默一下,而像毒癮者在尋找新的一劑來使他高潮一樣。 我知道這個腎上腺素的上升只是冰山的一角,說笑話和欣賞笑話是非常複雜的神經活動,包括很多的大腦部位及許多的化學信使(神經傳導物質)。加州大學醫學院的醫生最近在左腦前區找到一個小地方似乎跟歡樂有關,當他們在治療一個十六歲的癲癇病人時,他們將微量的電流通過那個小地方,使得病人立刻對她眼睛所看到的那個東西覺得好笑,而且這不僅是笑的生理反應而已,她是真的覺得那個東西很好笑(她告訴吃驚的醫生:「你們幾個杵在那裡,看起來真是好好笑。」)笑本身牽涉到複雜的肌肉反應,現在有很多證據顯示,笑會引發少量的腦內啡(endorphins)分泌,腦內啡是大腦自己的嗎啡(下次去喜劇坊時,不妨把它想成大菸館),但是在聊天中說笑話牽涉到對聽眾的敏感度,跟瞭解聽眾本身的幽默感以及當時的心情有關。這個感受到別人心智情況的能力是由大腦其他的地方所負責,很多人認為自閉症患者就是這裡受損,使他們在社交上的表現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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