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
從小橄欖球的血液就在我父親的血管中流動,由他學生時代戲劇性的後衛球員,到他成為「普林斯敦虎隊」(Princeton Tigers)的明星球員時代。二十五歲過後,他就志願當青年隊的教練,以能夠和家人分享他對橄欖球的熱愛為傲;我第一次參觀在我出生地──新澤西州高原鎮舉行的球賽時才幾個月大。那是一九六八年一個秋高氣爽的美好日子,父親在旁邊指導當時九歲的大哥馬克,結果讓他們的高原鎮公羊隊(Heightstown Ram)再度獲勝。每當馬克踢球達陣、擋住或是奮力扭倒對手時,母親和父親就大聲歡呼。賽後在操場上慶祝勝利是一種家庭活動,選手們都被父母親圍繞著;在慶祝會中,父親把我拋向空中,然後再接住我,母親則馬上把我抱過去說:「這小傢伙有一天也會達陣得分。」 賽後回到家裡,父親把我抱在膝上,首先扮鬼臉逗我笑,然後教我注意他推過來推過去的小橄欖球。突然間,他發現我的眼球跟著球轉動時會搖動;他注意看著我的眼睛,再次推動球,又再看我的眼睛,這次看得更久了,然後靠近我的眼睛查看。之後他問母親是否有注意到我的眼球會搖動,那是不是一般嬰孩的正常現象。母親把我放進搖籃裡,仔細地研究我的眼睛;她雖然外表很鎮定,但內心其實很惶恐。她告訴父親說她會再密切注意,後來她獨自在房間裡打電話給小兒科醫生。 這一通電話開始了我為時兩年在全國到處尋求良醫治療怪病的夢魘,這些經常都是用儀器直接放到眼睛裡的恐怖測試,或用強光集中照射在我的視網膜上面,有時候一測試就是幾個小時,當我躺在醫院的診療床上時,消毒藥劑的味道嗆到鼻子及喉嚨,很不好受,雖然外面很熱,但室內溫度很冷。醫院的時間似乎都特別難熬,不像日常生活中熟悉的溫暖,眼科專家走過來走過去,在我的知覺中晃來晃去,老是那幾句惱人的話:「請把眼睛打開一點」、「請不要動眼睛」、「請注視我的手指」、「這可能會有點刺痛」。 有時候我們會互相對話,「醫師,你看過這種眼球出血的情形嗎?」 「真是不可思議!這是一個讓人迷惑的個案研究。」 每一個眼科專家各有不同的診斷,一些推薦的行動課程更是怪異荒謬;一個專家很有信心地宣佈說我罹患輕微的視網膜病變。「解決的方法有點棘手,」他承認說:「但這是我所知道的唯一處方,艾立克的視網膜需要加以刺激,以便讓它自動重新黏上眼球,最理想的環境是液體環境。」 「液體環境?」發狂的母親嘆口氣說。 「那是很安全的。我們會幫他裝上呼吸管,他只要浸在液體裡幾個月。」 「我們會睡在那上面,」父親承諾著,並拉著母親的手臂向門走去。「他當然能夠起來吃飯。」父親開玩笑說。 另一個醫生則說是病毒攻擊我的視網膜,要我接受密集的冰凍處理。「我要在病變的視網膜地方注射液體的氮。」他說完就在辦公室的植物盆中摘下一片樹葉,然後在手中揉一揉,「你看到這樹葉嗎?」說著就把樹葉拿給我父母親,接著又說:「那就是液體的氮對病毒的作用,不幸的是他可能會喪失一點視力,但無論如何,總是要做的,我會安排明天開刀的時間。」 「我們想暫緩一下。」母親緊張兮兮地凝視著那揉過的樹葉說。 看過幾十個專家之後,仍然得不到醫學上一致的看法,我的情況到底是病毒感染還是遺傳因素,甚至都沒有共同的意見。我父親專注於他的工作及家庭裡的其他事物,母親則匆忙地到處尋醫,在醫院之間往返不停,在檢驗室外面來回踱步,竭盡心力的應付各種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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