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對抗母親的固執──尤其是物質方面;他來自賓夕凡尼亞州一個傳統的德國家庭,母親吃黑眼豆和綠豆時,父親就吃他的紅包心菜和馬鈴薯煎餅。每個星期六,他都準備就緒等待球賽,每個星期日,他則一大早西裝筆挺打領帶去做早禮拜。祖父擁有一間水泥工廠,而我父親艾德•魏恩梅爾(Ed Weihenmayer)就好像被那水泥潛移默化成為相同的堅硬性格;在普林斯敦讀書的日子裡,他把身體鍛鍊得非常健壯,秋天玩橄欖球,冬天摔角,春天擲鏈球,以頂尖的成績從機械系畢業。大學畢業後,他進入海軍,當A│4天鷹戰鬥機的飛行員,在越戰時執行過一○八次任務。退役後前幾年,他都天一亮就起床,在坐火車出發去紐約曼哈頓上班之前,一定先向插在陽台的海軍旗和插在海軍旗右上方的美國國旗敬禮。每當電視播出甘迺迪總統在電視上演說「不要問國家能為你做什麼,但要問你能為國家做什麼」時,父親總是淚流滿面,當總統對全國統一演說時,他都會掛斷電話而仰慕傾聽。週末的早晨,他會用熟悉但有點撒野的語氣叫醒四個孩子──馬克、蘇珊娜、艾迪和我:「起床吧,要像早上的太陽普照大地,起來呼吸早晨新鮮的空氣。」當他精神特別飽滿時,就會將拳頭擺在嘴上,當喇叭吹起床號叫我們起床。如果馬克和蘇珊娜將頭埋在枕頭下,他的早晨起床號就會遇到他們的賴床呻吟聲,那是常有的事情。有些父親會為孩子大聲讀童話故事或是唱搖籃曲,但我父親則讓我坐在他的膝蓋上,念他喜愛的詩(不要放棄)給我聽: 當事情有時候發生錯誤, 當腳下的道路像似爬坡, 當資金不足而債台高築, 你想微笑,卻必須嘆氣, 當煩惱把你往下壓一點, 需要時休息但不要放棄。 人生無常而風水輪流轉, 正如我們有時學習到的; 許多傢伙都會馬上轉向, 卻不知道成功原已在眼前。 腳步雖慢但絕對不放棄── 你的另一出擊可能成功。 目標經常看來比較接近, 對虛弱而蹣跚前進的人而言。 奮鬥的人常會中途放棄, 就在快要獲得勝利獎杯之際。 夜幕低垂時來不及學習, 金冠就在眼前偏偏不知。 成功與失敗只在轉念間── 懷疑的雲層都是銀色的, 而你從來不知成功已近, 看似很遠其實就在眼前; 重重打擊時別忘了奮戰── 最惡劣的時刻不要放棄。 這就是我父親喜愛的詩的精神,當我六歲的時候,我要求他把學習用的輔助輪拆掉,教我騎腳踏車。星期六的早晨,父親和我很早就起床,在道路上晃來晃去,我握住把手,而父親在後面抓住座椅跟著跑。「你是否還抓著?」我大喊。 「還抓著,」他回答:「但我曾經放手五秒鐘,你沒有發現。」 「我自己騎,」我喊叫:「我真的自己騎嗎?」 「你剛才說話的時候,我又放開一次。」他喊叫回話,他興奮得聲音都提高了。「你自己騎了,」他叫喊著說:「你是自己騎了。」他跑到車旁邊,將手舉到我的前面證明他真的放手。 「真的嗎?真的嗎?」我對自己的能力太過高估而瘋狂地急速轉彎,再恢復到原位,然後又急速轉向另一邊。父親跑在我後面,想要再抓住座椅,但慢了一步,說時遲那時快,我翻倒過去,叫喊一聲後彈到路邊;我趕緊爬起來,膝蓋和手肘都破皮流血了。 「我真的自己騎腳踏車了嗎?我獨自做到了嗎?」在不到一個小時之內,我學會了自己騎腳踏車,但還是搖搖晃晃的;每當有車子經過時,父親就趕緊抓住座椅。但是有時候可沒那麼容易,有次我騎在他前面太遠時,他只能喊叫說:「有車子在你左邊。」我太緊張而急速向右轉彎,結果被彈到路邊而滑下堤防掉進壕溝裡。他跟著下來把我和腳踏車拉起來,脫離那有毒的長春藤、野草和荊刺。「你還要再騎嗎?你真的栽個觔斗掉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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