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向米拉山
原本只是紙頁上一筆又一筆描繪的線條,卻顯影成立體空間一座又一座的山脈,讓你付出難以計數的汗和淚。它不再只是抽象,而是化為具象,不再只是概念,而是落為實體,雖然你還在想像它,但你已經確確實實地站在這裡眺望著它了……
寒氣滲過帳棚,浸透睡墊,從四面壓境而來。睡夢中,你反覆哆嗦了不知多久,突然被一陣冰水灌頂般,喔哦一聲,驚醒跳了起來。睡袋上竟爬添一層薄薄的冰霜,你慌張地爬出營帳外,帳裙邊伏趴著一圈積雪,你朝更遠的地方望去,皓白迷濛的雪霧,草坡上,山背上,竟也都覆雪了。你不禁又連續打上幾個寒顫,彷彿全身的毛細孔都被寒溫緊緊拴住。 打開瓶蓋,對著口倒,竟沒有半滴水流出,你才恍然發覺,保特瓶裡的水已悉數凍成冰棍。你一早醒來便驚呼連連,就再也顧不得原本期待日出的興致,趕忙拔釘拆帳,動身啟程。但天氣實在太冷了,太陽未出來之前,你寧可自己只用走的。之後,有人告訴你,那是高原入夜後零下十八度的氣候。 能在零下十八度的氣候下全身而退,想來有些得意,腳步不免也活快起來。騎了二十多公里,你看見路旁豎著一塊簡陋的木牌「松多溫泉」。隨著那指標探看,並沒有一條明顯的車轍行跡,可不遠處有間屋子,你便推車朝它走去。 到了木屋前,一旁有個男人正拿著鐵鍬賣力敲打著一窪遍布鵝卵石的凹地。你問他,有泡泉的嗎?他便領著你到另一旁的木條圍籬,推開木門,果真有一池圓形綠苔色散著蒸氣的溫泉。 「五元。」他說。你要他再便宜些,他拉下臉抱怨。你也不再還價,便隨興與他閒聊。怎你一個人?他說:「媳婦在這幹幾天,受不住無聊和天冷,回重慶啦。我花了幾千投在這塊地,能不守著嘛?」他收完錢,返身回去工作,也不想再多與你聊些。你來不及問他,有無「考察」過藏民一年洗幾次澡。 你一件件卸下衣裝,下體一撮黑毛,感受陽光與輕風恣意的吹撫,蓬鬆得好不自得。近兩個月,或許忽略更久了也說不定,除了傷口,你都不曾仔細留意自己的身體究竟發生過什麼變化。這次你凝視著那爆青筋血管的身軀,發現它已長得格外結實嶙峋,彷彿不屬於你的,二頭肌六塊腹肌突出明顯的線條,小屁股倒三角體形。你握緊拳頭,胸線竟會跳動咧。 突然,一陣笑聲傳來,你抬頭察看,木欄的縫隙間,隱約貼著兩張裹著臉巾只露出眼瞳的藏族少女的臉。不知何時起,你遭她們偷窺了。 起先你還羞澀地遮遮掩掩,後來一想,為什麼是你不自在,想通了,你就從容自在地亮身在光天化日之下。那兩個少女相互笑鬧著,似乎在討論哪個人敢先闖進來,她們也看到了你在回看她們,卻不退身迴避。忽而,你想到一位小說家描述草原的牧民兩兄弟騎在馬背上中間夾著一位女人前後挑情做愛的場景,你不禁臉紅了。或許你期待她們進來。不過,她們依然只顧站在欄外邊觀看,偶爾夾雜一些陌生的言語和笑聲,像奚落,或是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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