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斯文•赫定中國之行的巨大成功,對剛從南極收穫甚微地返回瑞典本土的安特生來說,在心靈上實在是一次不小的傷害,甚至可以說是一次相當沉重的打擊。安特生雖然學識淵博,經驗豐富,才華驚人而又雄心勃勃,但在探險的方向上卻選擇了寒冷的南極而不是神祕的中國;斯文•赫定儘管學識並不比安特生高明,經驗也未必有安特生豐富,但在探險的方向上選擇的卻是神祕的中國而不是寒冷的南極。其結果是天壤雲泥,大相逕庭。如此鮮明的對比,如此嚴酷的現實,安特生當然難以接受。 據有關史料表明,安特生並未因此而氣餒。雖然他後悔自己選錯了探險的方向,但卻十分自信地認為,如果他當初選擇的是中國而不是南極,一定會比斯文•赫定更加出色。可惜,歷史已經無法改寫。因此,從南極返回瑞典本土的安特生經過一段時間的閉門反思後,很快便將考察熱情和尋找目光轉向了中國,並加速了與遠東各國科學界的聯繫。「中國」這兩個字眼,如同一隻輕靈的鳥兒,每時每刻彷彿都在他幻想的天空展翅盤旋;即使有時在沉沉的夢中,他也會對中國發出帶著鼾聲的呼喚。 就在安特生渴望前去中國的日子裡,封閉了幾百年的中國之門這時也發展到了在某些領域需要稍稍打開一點縫隙的時候了。因為,自十七世紀以後,歐洲各國許多地質學家、地理學家、古生物學家、政治冒險家以及後來迅速發展起來的田野考古學家,像淘金者一樣紛紛擁進了遠東,尤其是中國大陸。一時間,中國古代文化遭到了空前的劫難。敦煌、龍門、雲崗等石窟的壁畫和古代石雕像,以及洛陽的古墓等大批古建築和古遺址都被掘得破爛不堪,慘不忍睹。直到一九一一年(宣統三年)辛亥革命爆發,一九一二年民國成立,迫於民眾的呼聲和政府的抵制,西方各國才不再明目張膽地在中國進行肆無忌憚的搶掠,而是透過各種不同的方式,把他們的科學家派往中國,以得到中國的礦藏資源,特別是煤礦和鐵礦的第一手資料。 由於當時的瑞典被中國認為是「西方幾個沒有帝國野心的國家之一」,所以中國北洋政府根據當時地質調查所(隸屬於農商部)負責人丁文江先生的建議,決定聘請瑞典科學家安特生前來中國擔任北洋政府農商部礦政司顧問。並透過有關部門,向安特生本人發去了正式的聘請書。這樣,接到了中國政府聘請書的安特生,才終於以「中國北洋政府農商部礦政司顧問」的正式身分,踏上了夢想多年的遠東之旅。 公元一九一四年(民國三年)五月十六日,安特生結束了在中國西部一個多月的艱難考察後,順利抵達北京。第二天,他便躊躇滿志地前往中國農商部赴任。當時的中國,對初來乍到的安特生而言,可以說各方面都是神祕而又美好的。裝在他心靈抽屜裡的,不光有興奮、驚喜與衝動,還有希望、夢幻與理想。尤其是首次在中國西部一個多月的考察,使他真真切切地領略到了山川大漠的瑰麗壯美與奇風異采,並用自己的心靈第一次感受到了中國古文明的偉大。正如他後來所記述的那樣,「忘記了曾多少次為這具有悠遠歷史和迷人故事的神奇土地而讚嘆喝彩。也難怪斯文•赫定能在中國取得如此輝煌奪目的考古成就。」因此,他雄心勃勃,浮想聯翩,決心在中國這塊古老的土地上一展宏圖,大幹一番! 但隨著一段時間之後,安特生透過與有關部門和有關人士的接觸交談,發現許多問題和他想像的相差甚遠。尤其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田野考古學在西方已經盛行了近一個世紀,但有著悠久文明歷史的中國對此卻知之甚少,甚至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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