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詩、故事和改寫的東西有一個特色,那就是簡單、明快、清楚。不管哪一個年齡的人認真欣賞過之後,不知不覺就會在生活中說出那種話。換句話說,她的作品帶著濃郁的可實驗性。 馬格麗特•懷斯•布朗是一九三○年代到五○年代幼兒文學重要的實驗作家。她的作品,很多到現在都還是家曉戶喻的名著。例如,這幾年在台灣廣受歡迎的《逃家小兔》與《月亮晚安》,以及這本《重要書》。 布朗生於一九一○年,那時候她的父母住在紐約市的布魯克林區。她的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都是美國社會的名流。 大學畢業之後,她有好幾年不知道要做什麼事。後來進入銀行街(Bank Street),的美國進步教育實驗學校的師培中心(美國教育界稱這個學校為銀行街,因為該校位於紐約市藝術村的銀行街) 。 銀行街的創始人露西•米契兒(Lucy Sprague Mitchell)是布朗教育及寫作的啟蒙老師。米契兒小姐認為,孩子每一階段的發展,都有最適合他們的文學形式。她的學說在心理學界與兒童文學界引起不少辯論。 但是,米契兒小姐堅持小小孩對於真實的東西絕對不會比對幻想的東西更沒有興趣。布朗小姐接受她的想法,在銀行街作家實驗群裡逐漸建立起她的寫作風格。後來,又受從法國回來的作家、藝術收藏家葛楚•史泰音(Gertrude Stein)實驗文學與實驗藝術的看法,慢慢就確立了她在幼兒文學的聲音。 布朗小姐是進步學校的老師、出版社的編輯、本身又是作家,非常喜愛旅行。有人評論說她為成人文化與兒童文化之間找到了溝通的橋樑,也為美國教育改革與幼兒文學建構出共同的「藝廊」。 她的作品,就我所知有不只一百本童書、許多詩跟改寫的故事。故事只要透過她的經營,就會在現實跟幻想中找出共同的韻律。她能把很普通的東西,用明快的節奏、譜出賞心悅目的概念精品。例如她一九四九年?版的《重要書》,就是運用現象學描述的方法將普普通通的一個概念,發展成藝術教育的一環。書中說湯匙、說雛菊、說雨、說雪、說草、說蘋果、說風、說天和說鞋子,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東西。你可以任意去加,依據它的形式,做你想要的表達。 在《月亮晚安》中,場景是孩子熟悉的臥室和起居室。孩子對小貓、小狗、手套、球……說晚安的時候,我們可以看出他不想去睡覺。如果你和孩子一起共讀這本書,孩子會自己舉出週遭的物件來說晚安。 在《逃家小兔》中,小兔子想離家的心境和變來變去的想法,是閱讀的孩子常常有的經驗。我在台灣和本地的親子一起做過實驗,當孩子說想變成小鳥時,很多父母就說要變成老鷹去追他。可是這書一讀再讀,他們看到書上的兔媽媽說要變成樹,好讓小孩飛回家的時後,他們接受到比較溫馨、帶有關懷思維的設計。再接下來的實驗過程中,父母的選項也有了改變。 藝術教育家雷驤先生就曾經運用《重要書》的中文翻譯作為教材去做實驗。他認為,《重要書》裡的散文詩簡單、明白,都是感官可以直接接觸的東西,作為繪畫的題材,很好想,也很好用。其中一名學員說:「我畫《重要書》的時候,怎麼畫,都覺得少一味,得不到完整的感覺。」另一位學員則說:「我讀那些散文詩,腦中立刻浮現非常具體的影像,就把它畫下來了。」 閱讀《重要書》這種實驗文學的作品,上述這兩種態度看似矛盾,其實是一個人在不同時候,常有的不同感受。圖畫書的特性本來就是圖語文互相輔助,單純來看都有他的不完整性;結合起來看,又會在讀者心中開啟、催促繼續思考下去的不完整性,這種不完整性正是實驗的靈感來源。 馬格麗特•懷斯•布朗實驗的幼兒文學,在《重要書》裡面,呈現的非常清楚。尤其我在做翻譯的時候體驗得最為深刻。我在翻譯的過程中,體驗到它有幾種可能的進路,讓詩的心靈可以很自在的去試看看。它給我的共同感受是:關於《重要書》,重要的是它以重複的方式說不同的東西。《重要書》的表達,像是詩,又像是散文。其實,它就是散文詩。它讀起來親切普通,有一些音樂的感覺,那是意義的韻律。《重要書》裡的詩句,單獨看起來像是水果,合起來看像是時鐘。如果你問我:「為何麼喜歡它?」我的回答是:「我喜歡看著時鐘吃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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