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的規定嚇跑公務員
中書舍人按規定應輪流值夜班。唐玄宗時,著名的「邊塞派」詩人岑參就當過中書舍人。聽他吟詩,「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很有雄豪之氣,卻不料他總以「體虧有病」為辭,從來不去值夜班。他少值一次,別人就要多值一次,但礙於情面,「諸人雖咄咄有辭,而不能發」。 後來,同為中書舍人的崔祐甫忍不住了,跑去向中書令常袞反映,常袞說:「此子羸疾日久,諸賢豈不能容之?」崔祐甫聽罷大為光火,毫不客氣地說:「您如果知道他有病,就不該讓他任此職務。既然任此職務,就不可以稱病為由逃避值夜!」常袞無以應答,竟隨便找了個藉口,把崔祐甫外放河南。事後皇帝得知真相,不但追回任命,還拔擢崔祐甫為中書侍郎平章事(雖稱副職而主持工作),並把常袞貶到嶺外(《封氏聞見記》)。 平心而論,常袞的打擊報復固然不該,但他要求同事間相互體諒,聽起來還挺有人情味的。不過,值夜班的規定的確讓人吃不消,因此常會出現中書舍人嚴重缺員的狀況。如《唐會要》記,唐德宗貞元十八年(西元八○二年)八月間,整個中書省只有權德輿一個舍人,累得他日班夜班都要上,「數旬一歸家」。皇帝得知後,打招呼說:「非不知卿勞苦,以卿文雅,尚未得如卿等比者,所以久難其人。」統計他任舍人八年,其間獨值夜班的時間,加起來有數年。像這種任勞任怨的幹部,大家服貼,最終被拔擢為相。權德輿並非科舉出身,但筆頭功夫實在了得,讓德宗感到無人可與相比,只好「能者多勞」了。 公宴利潤可觀,佛寺也參一腳
兩宋時又進一步,不少非工商性質的衙門都用公使錢作資本,自辦酒坊贏利,開啟了行政機關經營第三產業的先河。據蘇軾報導,官營酒坊為招徠生意,「令酒務設鼓樂倡優,或關撲(即博彩,一種賭博遊戲)買酒牌子」(《東坡七集•奏議》卷三),其創意相當於現在促銷產品時,有現場表演、小姐迎賓再加有獎贈品。依「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心態,凡有公費吃喝,先照顧機關自辦酒坊的生意,大約應在情理之中。 到了明代,公宴辦得更加有聲有色。《二續金陵瑣事》稱,明初政府曾在首都南京,先後投資興建十六座高級酒樓,供人承包,官民兩用,還設官妓勸酒,甚至等級最高的公費吃喝——皇帝大宴群臣的國宴,也擺到了酒樓裡,堪稱史無前例。此外,又有「京師官建妓館六樓於聚寶門外……諸司每朝退,相率飲於妓樓」,以至「樓窗懸繫牙牌,累累相比」(《野記》載《國朝典故》卷三十三)——各部門的例行早會散會後,大家就去此地會飲,樓窗上掛滿寫有姓名和官銜、職務的骨製名片(牙牌),興許還起「官署預定雅座、閒人不得打擾」的作用。 眼看公家埋單大方,連方外之人,亦不甘守著青燈黃卷捱苦日子了。專述明代開封風光的《如夢錄》記載說,大相國寺中,「亦有賣吃食等項,僧人專下過往官員……擺酒接妓,歌舞追歡」,直將清靜佛門變為歡宴場所(或許吃的是素齋),寺中僧眾也隨之成了吃特色、吃氣氛的餐廳服務生。其實照《東京夢華錄》的記載,這是宋代就有的老傳統,「凡飲食茶果,動使器皿,雖三五百分,莫不咄嗟而辦」,想必又是瞄準團體消費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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