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清醒面對生活 面對現實生活必須學習新知，知識與能力能讓自己的地圖保持真實。生活的現實在變，因此生活的地圖必須透過理性和創意作修改。 保持真實的生活態度，有益於自信和自尊的伸展。 我們對自己和周遭看得越清楚，就越知道怎麼應付它；反之，則會被虛假、錯誤和扭曲所矇蔽。生活是對環境的一連串回應，如果對環境所知非真，將做出錯誤的反應。心理調適上的問題，生涯上的挫敗，大抵源於失真。 一位中學生數學成績不及格，他沒有認清那是由於自己練習不夠，不懂的地方未及時請教，卻把責任推給老師，說老師跟他無緣，只要看到老師就心煩。另一位學生則把成績低落的責任推卸給母親，說他不能好好讀書是因為家裡不肯買機車給他，每天跟母親吵鬧，以致他的成績低落。找個藉口來搪塞或撒謊，都是逃避真實的做法。人一旦養成這種習慣，就會失去檢討自己和面對現實、克服困難的能力。這時心智成長開始遲滯下來，脫離現實的機會越來越多，心智上的困擾無非肇因於此。 挫敗和痛苦是失真的寫照，心理症狀是逃避責任的藉口。兩者結合起來，足以破壞身心健康。一位青少年，在嚴重失真下，產生精神症狀。他對於理科的課業，長期以來就興趣缺缺，數學成績更乏善可陳。到了學期考試時，自知成績無法通過，而父親管教一向嚴格，他不敢面對真實。於是，在考試之前精神崩潰了。他神情恍惚，記憶不清，甚至喃喃自語： 「有人把我的數學作業偷走了，他害我不能考試！」 「有人在整我！」 從他的喃喃自語中，可以看出他正在尋找藉口，而這種行為有可能牢固下來，形成嚴重的心理症狀。於是，我一再提醒他： 「你現在真正面對的困擾是什麼？」 「你真正要的是什麼？你現在在做什麼？你所做的能解決你的問題嗎？」 「如果你現在採取的行動，不是有效解決問題的方法，那麼請稍安勿躁，問題是可以解決的。我們來談談，如何面對現實。」 我看他太疲倦了，讓他小睡片刻。醒來時，他已鎮定許多，我們開始晤談，一起面對真實，討論怎麼應付困境。最後，他終於放棄原先錯誤的逃避行為，勇敢去面對不及格的數理成績。他沈著地說： 「我可以補考。」 「你願意面對真實，安心準備補考？」 「這是必須面對的問題。我剛剛的慌亂，是在逃避我預期的害怕，它像惡魔一樣追逐我，我像要崩潰一樣！」 「你說一種害怕令你崩潰？」 「是，是強烈的害怕，像一個很大的災難要來臨，所以我說有人在害我。」 我能了解的是，父親對他期待太高，管教嚴格，導致想逃避現實的心理機轉。經過商談，父母親亦同意改變對待孩子的態度；他們一樣要面對現實，協助孩子克服困難，而不再一味要求孩子有好的成績。 心理學家佩克（M. Scott Peck）把面對真實比喻成一張地圖，如果地圖失真，人就會迷途。他說：「真實的看法，就像一張界定生命地形的地圖。如果它是正確的，就會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清楚怎麼走向目標。反之，如果它是失真的地圖，那就不免迷失了。」 有一次，一位父親來晤談，他為三位都已大專畢業的子女煩心。擔憂他們沒有異性朋友，顧慮他們談吐不夠大方；看不慣他們新潮，忍不住要數說一番；關心太多，免不了會干涉指正。於是，跟孩子們相處得緊張不歡，家庭氣氛變得嚴肅而僵化。他說： 「我怎麼幫助他們振作、活潑、有前途？」 「他們現在有什麼不好？」我問。 「沒有什麼不好。」他想了想接著說，「就是不夠好！」 他嘆了一口氣，接著陳述了許多擔憂，從他們不夠活潑到婚姻問題，從嫌他囉嗦到彼此談不來。我支持他說下去，沒多久，他就像重複播錄音帶一樣，沒什麼新鮮事了。於是，我們一同整理他的擔憂。結果得到的結論是： •每天指正子女，造成親子感情的緊張；經常敘說子女的缺點，折損了他們的銳氣。 •對孩子的期許過高，以致責備連連，彼此的心情隨著低落。 •習慣於只看缺點，疏於就優點表示欣賞，扭曲真實，而失去快樂。 •持續扮演國小孩子父親的角色，管得多，擔憂多，這過時的角色必須加以調整。 •歸納上述現象，這位父親心中的地圖與現實並不完全吻合，這幅失真的地圖，有必要加以修正。 在討論和反省之中，這位父親有如大夢初醒。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一廂情願的，是依自己主觀描繪的失真地圖。於是我說： 「修正你的地圖，保持它的真實性，是建立幸福家庭最迫切的事。失真的地圖令你找錯方向，甚至迷失。」 「你能給我一些具體的建議嗎？」 「當然，你的生活地圖若要正確，就得參酌現實，作必要的修改。請注意，重大的修正是很痛苦的，因為它要改正自己現有的習慣，培養新的有效行為和生活態度，連期許和抱負都要作修正。為了你們的幸福，你願意努力以赴，修改心中的那幅地圖嗎？」 「願意，不過我要了解，如果沒有修正它，又會怎麼樣？」 「如果你不修正使它和全家人的生活真實符合，它會反過來扭曲現實。這會使你和家人錯用更多精力，來保衛一個過時的地圖，那就危機四伏了。」 「你能告訴我怎麼著手修正失真的地圖嗎？」 「當然。」我肯定地答覆。 我耐心為他解釋，每一個人都有他成長的時代背景，然而時代在變，潮流在變。無論經濟生活、生產方式、價值觀念都在變。如果我們一直沿用舊時的觀念，疏於學習新知，在生活上難免發生困難。我們的理性和創意不變，但生活的現實在變，因此生活的地圖必須透過理性和創意作修改。經過一番討論，歸納出幾個要點： •觀念必須隨著社會變遷，作必要的調整。透過移情把自己早年的經驗，毫無修正地強加在現在的生活上，會造成鑿枘不入的現象。 •固執於過去的觀念和習慣，不但解決不了現實問題，還會帶來更多情緒上的衝突和痛苦。 •為了修改自己的地圖，不妨把它公開在別人的面前，加以討論，參考別人的建議和批評。 •面對現實生活必須學習新知，包括生產、理財、生涯、健康、情緒、心靈等等，這些知識與能力，能讓自己的地圖保持真實。 •面對現實就是釐清真相，確認自己的地圖真實有效，需要嚴格的自我反省與檢查。不檢審自己，老檢審別人，將造成憤恨與痛苦。 •子女的需要和未來，只有他們才清楚，越俎代庖，無異拿錯了地圖，找不到正確的方向。 •讓孩子繪製自己的地圖，因為他們已經成年，必須自負其責。父母親介入越多，想去負自己負不起的責任，會產生極大的痛苦。 佛教的教義，特別重視無常的觀念。無常就是變化，就是非確定性。我們生活在不斷變化、不斷接受新挑戰的情境中，因此，我們需要的是智慧和嚴格的檢查過程，以了解現實，製作新的地圖，找出新的出路。 嚴謹的檢審自己，是面對真實，避免虛妄的重要憑藉。這裡所謂的檢審，不是批評或自責，而是清楚的釐清、思考和行動。 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自己肯承擔，肯面對現有的錯誤。不過，一般人很怕承擔，怠惰改變自己，因此無意中會逃避現實；對自己編造謊言，並信以為真，或執著於現有的成見，避免接受挑戰。但這種做法，是掩耳盜鈴的行徑，終至面臨生活的潰敗。於是，懶惰成為挫敗人生的元兇。 懶惰的人不肯承擔和負責，失去面對現實的勇氣，以致信心受挫，無力面對現實。因此要面對真實，就要同時培養勤奮和終身學習的態度。 人必須面對真實，生活才會幸福和成功。人類的智慧因真實而得到應有的發展，生活的信心亦因為智慧的增長而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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