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賢秀的上位留守居役官職也等同除去。之後緊急事態的應對判斷,全部要由賢秀一人扛起。 「那麼,有什麼事要我效勞的嗎?」信定再次詢問。 「那麼……就麻煩您了。」賢秀不疾不徐的說明他所採取的對策:「首先是讓外城的女眷(信長的正室、妾室、女兒、乳母)平安逃到我的日野城。我已經分派轎子五十頂、備鞍的馬匹、驛馬二百匹給留守在日野的犬子氏鄉。明日清晨出發。」 日野城位於安土城往東南約六里,很可能比安土城更早迎接明智軍。當然,日野城眾人應該已覺悟要固守城池了吧。 「不過,不要擔心明智的事。不久之後,勢多城的山岡大人會破壞勢多(瀨田)橋。光秀那傢伙要修理好渡橋,最快也需要五日。明日,即三日清晨離開安土城的話,還來得及進入日野城。接著就是安土城的處理問題。我想請教您個人的意見。」賢秀以認真的眼神詢問。 「安土城完全不適合作戰。」因為平日就思考過這個問題,信定立刻侃侃而談。「理由有二。首先,是主要道路很寬,完全無法防禦或守衛。而且,天守閣四層樓的內部結構也很難防守。」信定一口氣陳述自己的看法。 「我也有同感。正因為這次留守的機會,我才初次了解這種情形。天守閣的構造真是令人大開眼界,相信即便唐、天竺也無法建造出如此巧奪天工的建築。不過,說到守城的功能,又得另當別論了。一旦發生戰鬥,只要從底層開始放火,瞬間天守閣就會化為宛如地獄的火塔。」 「的確如你所言。」信定心想,真是正確的判斷。 「還有,關於城的武器、彈藥,我知道在三城有個小小的火藥庫;至於武器,留守在二城的我,是不可能得知它們放在什麼地方的。聽說三七郎大人(信長三子)離開這裡時,也在到處尋找。」 他的眼中發出刺探的光芒。 三七郎就是織田信孝,他在父親信長去京都的前三天(五月二十七日),經過安土城出發征討四國。軍容簡直就像是去賞花、看能劇的華麗隊伍。部屬們也是烏合之眾,根本不理會這個笨蛋主人,還在出發前宛如白天的小偷到處探索安土城的武器彈藥,卻一無所獲。 「天守閣、本城、當然還有二城內都沒有武器。」信定如此斷言。 「嗯……你的意思是說,這是座毫無防備能力的城嗎?」 「也不是。」 信定一直凝視著賢秀。 (該透露到哪個程度?) 萬一賢秀轉而叛變投靠明智軍,那該怎麼辦?當下信定有點猶豫。不過,事已至此,只能相信這個男人。 「大量的武器、彈藥都放在黑金門下的信忠大人府邸,以及大手道旁的羽柴府邸地下。主力的火器則在羽柴大人府邸馬廄及靠近城門的軍隊集合處的石壁中,朝主要道路方向排列。現在應該……還是原封不動吧。」 「我了解了。光是羽柴大人的府邸就非常寬廣,而且還是兩段構造。我原本以為是喜歡誇張的羽柴大人他個人的喜好。哎呀!真是佩服屋形主公深謀遠慮啊。」 賢秀一副打從心底佩服的模樣。 「那麼,您覺得我們可以怎麼做?既然那裡有大量的武器彈藥,蒲生殿是否會改變想法,就在這裡大戰一回呢?」信定屏息凝視賢秀的反應。 賢秀毅然地搖頭。 「怎麼可能呢?我根本沒這種想法。如您所知,即使我想作戰,眼前兵將陸續出奔,那種慌了手腳只想脫逃的士兵是無濟於事的。而且,天守閣啊,足以和京都的金閣、銀閣媲美,是件絕妙的藝術成就,我不希望它變成愚蠢戰禍的犧牲品,希望它能毫髮無傷,因此打算就這樣交出安土城。畢竟,惟任大人也是個飽讀詩書之士,應該理解本城的價值吧。我不太清楚屋形主公留下了什麼金銀財物,不過,就將它們全部都留下來吧。雖然心有未甘,也只能視作保城平安所留下的佳餚,算是誘餌吧。不過,太田大人剛才告知的武器彈藥密藏所在,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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