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主力齊集錦州 然而,要取山海關,必須先得錦州、寧遠二城。錦州在前,寧遠在後,因此錦州是錦、寧防線的一個重要環節,互為表裡,互相依託,祇要打破這個環節,整個錦、寧防線就會瓦解。 於是,皇太極在他正式當上大清國皇帝的第六年(一六四○年)決定攻取錦州和寧遠二城。 首先,他派大軍前進到錦州東北僅九十里的義州城,以此為大軍調撥和墾荒屯田、提供糧餉補給的重要基地;然後一方面以輕兵不斷出擊錦州外圍哨所和監視城內動態,一方面從北、西、南三方挖壕築壘,斷絕城內明軍與寧遠的連繫。這就是皇太極所採「由遠漸近,圍逼錦州以困之」的策略。 崇禎皇帝這時,雖然在多股被稱為「流寇」的民間反明武力竄擾中原,烽煙四起,警報頻傳的困境下,卻也深刻體會到關外情勢的險惡。既然過去幾年所採取「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沒有收到成效,祇好改弦更張,先把關外情勢設法穩定下來再計其他。 他選派曾在陝西與「闖王」李自成周旋多年,屢有斬獲的三邊總督洪承疇出任薊遼總督,負責關外抗清重任,統率宣府、大同、密雲、薊鎮、玉田、山海關、前屯衛和寧遠等八鎮總兵,合共十三萬人馬馳援錦州。 這十三萬人馬是明朝的精銳,一部分是原有在關外的遼兵,一部分是陝西、甘肅、寧夏等地被稱為「三邊」的邊兵。他們都長期在邊疆久經戰陣,吃苦耐勞,而且曾和清軍、蒙古軍及李自成軍長期作戰,經驗既豐富,戰鬥能力也極強。這幾乎是當時明朝的最後一張王牌。 明朝不惜傾舉國精銳來保錦州和寧遠防線以衛山海關,這顯示自皇帝以至朝臣們,都把這條防線看作是明朝的生命線,它直接關係到大明江山的存亡。 同樣,皇太極也把這一戰的勝負,看做是決定清朝命運的轉捩點,成則即可長驅入關,進取中原;敗則祇有困守一隅,甚至俯仰由人。 大戰開始之前,雙方都有一段調兵遣將的緩衝期。清軍在圍城的布署上,因為長時間靜態圍困,將士們已出現惰性,以致成效不彰。城中明軍可以經常出城接運從南方來的補給糧餉,甚至於收割城外已經成熟的禾麥。這使皇太極大為憤怒,認為前方將領們不遵照他嚴格執行圍堵政策的指示,因而還一度嚴懲了前鋒統帥。 在明朝方面,則對如何解救錦州圍城發生嚴重的意見分歧。前方主帥洪承疇的主張是:錦州是可守之城,「且戰且守」,採取「持久之策」,清軍很難長期拖下去,不戰自退,可以達到固守錦、寧的目的。而朝廷中一班大臣,尤其是新到任的兵部尚書陳新甲好大喜功,因見明兵初出關時,略有斬獲,就輕視清軍,認為可以穩操勝算。求功心切,於是主張早日進兵,速戰速決。其實,朝廷中陳新甲等這一主張也不能完全說他們貪功冒進,洪承疇把舉國精銳調出關外,以致中原和西北的民間反明武力乘機坐大;加以為數龐大的糧餉轉輸,幾乎到了羅掘俱窮的地步,長期這樣耗下去,勢必被拖垮不可。由於雙方所處地位不同,因此有了不同的看法。 崇禎皇帝最初是舉棋不定,但終日在廷臣絮咶不休的申說下,終於下了決定:「剋期進兵」! 洪承疇雖然不願,但也不敢違抗君命。在一六四一年﹝崇禎十四年﹞七月二十六日正式誓師出兵,到距錦州不遠的松山城集結。他選擇在這裡和清軍決戰,因為松山處於錦州與杏山之間,是錦州與寧遠間的咽喉,具有重大的戰略價值。 主戰場是在位於錦州南郊女兒河畔的乳峰山,六萬明軍先頭部隊一進入陣地就以逼人的氣勢發動攻擊,向圍城的清軍猛攻;困守錦州一年多的明軍守城名將祖大壽也乘機從城內殺出,打算裡應外合,一舉衝毀清軍的包圍圈。祖大壽率軍衝破了清軍的兩層包圍,但最後仍被清軍拚死抵擋逐回城去,使明軍守軍與援軍無法會合。但清軍也因而死傷甚重。 接連幾天,雙方互有攻防,也互有損傷。但清軍已開始感受到明軍的壓力了。於是前線主帥皇太極之弟號稱「九王爺」的多爾袞,和皇太極長子豪格不得不向盛京(清新都瀋陽)告急。連番的求援戰報雪片飛來,直急得皇太極「憂憤嘔血」(事實是鼻血久流不止)。他顧不得有病在身,立刻下令「悉索瀋中之丁」,「傳集各部兵馬,雲集京師」,他要御駕親征,親自指揮這一場大戰。 明、清雙方不但主帥都已來到松山,雙方所投入兵力也是歷來最多的。明朝的總兵力共十三萬;清朝傾全國之力,孤注一擲,雖然號稱二十四萬是誇大了一些,但肯定不少於十三萬之數。 皇太極抱病晝夜飛馬馳行六日夜,在八月十九日抵達松山附近的戚家堡大營後,第二天,他就立刻親自指揮監督清軍掘壕。僅祇一天時間,從錦州西面向南,穿越松山和杏山之間的大道,一直到海邊,連掘三道大壕溝,每道各深八尺,寬一丈多,人馬都不能通過。東面原是清朝的土地,南面則是渤海,都不需要掘壕。如此截斷了松、杏之間的通道,就把全部洪承疇大軍置於包圍的口袋中,並且阻絕了明軍與後方一切聯繫和糧餉供應。 這天清晨,洪承疇指揮大軍全面發動攻擊,集中目標向清軍鑲紅旗營地突破。但見皇太極親自披掛上陣,手持長槍,在黃羅傘蓋下率領數名護軍,往來布陣指揮,歷時自晨至暮。雖然雙方都死傷甚重,但明軍「終不能闖壕」,大部份退回松山城內外,祇有幾千人在混戰中突圍向西,逃往杏山。 一天惡戰下來,雖然雙方都硬碰硬,打得十分慘烈,但是卻沒有明顯的勝負,祇是互有損傷而已。 然而,就在當天晚上,明軍內部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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