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看著他線條分明的臉,注意到他抿緊的嘴唇和火大、不以為然的表情。心裡雖然明白,站在眼前的確實是木盒的主人,但還是覺得不能不叫他提出所有權的最後證明。「對不起,」亨利說,「只要再一個小小的證明,一個應該難不倒專家的簡單證明,請準確擲個兩、三刀,然後您就可以拿回您的木盒。」 那個雜耍藝人並未感到訝異,反而樂意地說:「可以,簡單得很。」他立刻張望有無合適的地方,打量了一下架子前面的門,走過去用指尖摸了摸上了漆的門板,滿意地點頭說:「能麻煩一下嗎?」 「怎麼,還少什麼?」亨利問。雜耍藝人回答,就像平時提出工作需要:「我習慣有個搭檔。」 亨利只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就走過去背靠著門,身體緊貼門板,張開四肢。有些鬆垮,再伸展一次,並自動讓手臂斜斜向下。 「好了嗎?」雜耍藝人意味深長地問道,就像他平常的習慣。亨利沒回答,而是閉起眼睛。咻的一聲,飛刀立刻俐落地從雜耍藝人的手腕擲出,穿過空氣,「哆」一聲緊緊釘進亨利左肩邊緣的門板,貼得很近但讓人還能忍受。亨利張開眼睛,看到雜耍藝人正捲起他方格襯衫的袖子,並聽到他說:「很好,別緊張,我們現在來冒險賭一下帝王之擲。」 但這最驚險的一刀並沒擲出,因為在刀子飛出釘入亨利頭皮上邊的門板前,一個聲音喊說:「這裡是怎麼回事,你們瘋了嗎?」 憤怒的哈姆斯走過來,抬起手臂,站到他們中間,就像是要保護亨利似的,並對著那雜耍藝人呵斥道:「您先把那東西拿開好嗎!」 雜耍藝人把刀子放進盒裡,說:「別緊張,別緊張,那位先生說要證明一下,所以我就給他一個證明。」 亨利離開門板,證實說:「是這樣沒錯,為了百分之百確定,所以我要求他這麼證明;那盒子的確是他的。」 這樣的說明並沒讓哈姆斯平靜下來,他揮手叫布斯曼過來,要他繼續處理:「你來接手,亞伯特。」並要亨利先進他的辦公室。 哈姆斯沒請亨利坐下。他朝上看著老火車頭的照片,搖搖頭,愁眉苦臉朝著亨利打量了好一會,從他的沉默就可看出他有多失望。但由於亨利忍受著他的無言,而且似乎也鐵了心,要等著看看人家會指責他什麼,哈姆斯終於聳聳肩,說:「好吧,倪浮先生,如果您自己看不出來的話,那我來告訴您,您那樣太不像話了。就像您自己說的,您希望工作愉快,想要什麼都有趣,我猜想,您對什麼都不當一回事。您可以有那種生活態度,我沒什麼好說的,但在這裡,在這工作場所,您那樣是不行的。」 「我到底做了什麼?」亨利問。 「雜耍場,您把工作場所弄成了雜耍場,或者說搞了一場雜耍表演,您自己顯然一點都沒意識到。」 哈姆斯從桌上拿起一把剪刀,刀尖刺進一本黑色記事簿,充滿期待看著亨利說:「現在,您了解了嗎?」 「哈姆斯先生,」亨利說,「從您那裡我學到,要拿回失物的人,得先證明他確實有權如此要求,我所做的也不過是要求這樣的證明。」 「但用的是什麼方式,」哈姆斯說,「您做的真是太過頭了。」又嚴厲補充說:「稍微想想看,如果刀子射中您,您的胸部或耳朵,您想想,這裡會變成怎樣?或者射中喉嚨,一把刀射進喉嚨!我得負責,他們會把罪過推到我身上,我很清楚上面那些人。」 布斯曼走進來,看一看兩人,馬上意識到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得長話短說,於是他只這麼講:「我把那傢伙打發走了;他付了手續費、簽了名,也順便問候我們,還希望能再度在我們這裡登場,或許在我們公司的節慶上表演。」 「噢!亞伯特,」哈姆斯說,「有時真不知道該相信什麼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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