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應當怎樣讀書?
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按正確的方法去讀一本書需要想像力、洞察力和判斷力等等難能可貴的能力,你也許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文學是一種非常複雜的藝術,即使讀一輩子的書,我們也不可能對文學批評做出有價值的貢獻。我們始終是讀者;我們不需要贏得屬於那些少數批評家的榮光。但是做為讀者,我們依然有我們的責任,甚至有我們的重要地位。我們樹立的標準,我們所做的判斷,會悄然融入空氣中,變成作家寫作時呼吸的氛圍的一部分。於是,一種影響力便由此產生,即使永遠不可能形諸文字,但它實實在在對作家產生了作用。而這種影響力,如果是經過良好的表達—充滿活力、富有特色和真誠坦蕩,有可能具有很大的價值,尤其處於當前這種時期,書籍接受評論,就像射擊場排隊走過的動物一樣,批評家只有一秒鐘時間完成上膛、瞄準然後射擊的全部過程。如果他誤將兔子當做老虎,誤將老鷹當做穀倉大門邊的家雞,或者什麼也沒有打中,卻把子彈浪費在遠處田野裡吃草的某頭性情溫和的母牛身上,那也情有可原。如果除了新聞界炮火不準確的射擊之外,作者感覺到另外還有一種批評,也就是那些只是為了愛讀書而讀書的人們的意見—他們不慌不忙地讀,非專業地讀,他們的判斷有時帶著很大的同情,有時又非常嚴厲—這難道不會幫助作家提升作品的品質嗎?如果通過我們的這種方式,使得書籍變得更充實、更豐富、更多姿多彩,那是值得努力去達到的目標。 然而,又有誰閱讀是為了達到某種目標,無論這個目標是多麼可取?一些活動,我們參與其中,難道不正是由於它們本身值得我們去參與?樂趣,不就是最終的目的?閱讀不正是其中的一種嗎?至少,我有時夢想著,在最後審判的那天,那些偉大的征服者、律師和政治家前來接受他們的獎賞—王冠、桂冠或英名鐫刻在不朽的大理石上,萬能的上帝看到我們腋下夾著書走近時,他轉過身來,不無欣羡地對彼得說:「瞧,這些人不需要獎賞。我們這裡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他們,他們一生愛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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