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抱了奶瓶開始喝奶,高興得發出咯咯的聲音。在黑暗的廚房裡,她對著我看就是嬰兒凝視東西的那種眼神。望著嬰兒吃奶的樣子使我情緒平靜不少,不一會兒,她的眼睛就閉上了,接著奶嘴從她的嘴裡滑了下來。我抱她回臥室,將她抱直靠在我的肩頭,並輕拍出胃裡的空氣。大部分的父母拍打的力量都太重了,其實只要用手掌在嬰兒背上來回推移,或甚至用兩根手指頭在脊椎處按摩即可。很快地,她輕輕地打了個嗝,放鬆了。 我把她放在嬰兒床中並關掉小燈,現在房間中唯一的光源是從放在角落的水族箱中藍綠色泡泡所發出的光。 當我轉身離開時,我看到茱莉亞倚在門邊的側影,她在觀察我,但是我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她輕步地向我走來,我頓時僵住,然後她把頭貼在我的胸前,用雙手環繞著我。 「請原諒我,」她說,「我真是個不好的人,你其實做得非常好,而我只是嫉妒你才會這樣。」我的肩膀被她的眼淚浸溼了。 「我了解,」我抱著她說:「沒有關係。」 我等著看看我的肌肉是否有放鬆的感覺,結果沒有。我已經起了疑心而且有所警戒,對她產生了不信任的感覺,而這個感覺並未因她對我的親熱而消失。 她從淋浴間走出來,進入臥室擦乾她的短髮。我坐在床上想看完剩下的球賽,突然想起她從來不在晚上淋浴的,通常都是在早上上班前才洗澡。我發現她最近下班回到家都直接先去沖澡後,才出來和孩子打招呼。 我的肌肉依然呈現僵硬狀態。我把電視關掉,說道:「今天的展示順利嗎?」 「什麼展示?」 「就是那個展示,你今天不是有個展示嗎?」 「噢!」她說,「是的,是有一個展示。嗯,在我們終於連上線後的過程一切順利,德國的投資者因時間改變的關係而無法看完全部,但是──喂,你想看嗎?」 「什麼意思?」 「我有拷貝一份,要看嗎?」 我很驚訝,聳聳肩說:「當然好。」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看法,傑克。」我從她說話的語氣中感受到自己被包括在她的事業中,讓我覺得我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我看她打開她的公事包並拿出一張DVD,放入播放機中,然後回來跟我一起坐在床上。 「你們在展示什麼?」我問。 「新的醫學影像技術,」她說,「不是我自負地說,它真的很棒。」她靠過來,將頭倚在我的肩膀上,非常溫馨,就好像以前一樣。我仍然感覺不自在,但還是用手臂環抱著她。 「對了,」我說,「你現在為什麼是晚上洗澡,而不是早上?」 「我不知道,」她說,「我有嗎?我想是有的。晚上洗澡似乎容易些,早上趕得要命,而且我有一堆從歐洲打來的同步會議電話,佔據了太多時間──好,現在開始了。」她說著,手指向螢幕。我看到黑白的線條,接著影像就出現了。 從螢幕上可以看到茱莉亞在一間大實驗室中布置成手術房的樣子。有個人躺在手術檯上,臂上吊著點滴,麻醉師則站在旁邊。桌子上方有一個直徑六呎的鐵圓盤,可以隨意升高或降低,現在是升高的狀態。實驗室中到處都有監控的電腦螢幕,在前面盯著終端機的就是茱莉亞,旁邊站著一位影像技術人員。 「這真是糟透了!」她指著螢幕說,「這些干擾波是怎麼回事?」 「我們認為這是空氣淨化器所造成的干擾。」 「這種情形完全無法讓人接受。」 「不可以嗎?」 「不可以。」 「那你希望我們怎麼做?」 「我要你去修好它。」茱莉亞說道。 「那我們需要增加能量,你有……」 「我不管,我不能讓投資者看到這種品質的影像,從火星上送下來的影像品質都比這個好。去把它修好。」 茱莉亞坐在我身邊說:「我不知道他們連這一段都拍攝下來了。這是展示的前面,你可以快速略過它。」 我按下遙控器使影像快轉,過了一會兒再按下「播放」。 跟剛才是相同的場景,茱莉亞站在前面,她的助理卡洛在對她竊竊私語。 「好,但是我該如何告訴他?」 「告訴他不行。」 「但是他要趕快開始。」 「我了解,但是電子傳送還要再一個小時,告訴他不行。」 在床上,茱莉亞告訴我:「『瘋狗』是我們的實驗受試者,他等得很不耐煩,催促著盡快開始。」 在螢幕上,助理壓低著聲音說:「我想他是很緊張的,茱莉亞,換作是我也會如此,兩百萬這種東西在我的身體裡面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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