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設計包括了四個恆河猴家庭所組成的社區。威斯康辛實驗室的工作人員將靈長類實驗室的一個閣樓加以改裝。每個籠狀的房子住了一個母親,一個父親,和牠們的孩子。每個房子都有開口通向中央的遊樂場,裡面有爬梯、盪鞦韆和玩具。然後,從遊樂場,牠們可以拜訪任何一戶鄰居──如果你是個孩子。所有的門都只夠讓小猴子通過。媽媽和爸爸都出不去。小猴子可以自由出入所有的地方。牠們住在屬於孩子的環境。小猴子可以一起玩耍,可以逗留在朋友的家中,在驚慌或疲倦的時候,牠們也可以跑回家去。牠們的父母親永遠都會在家裡。 威斯康辛心理學家擔心雄性成猴被迫和孩子以及唯一的交配對象侷限在一起,會不會變得脾氣暴躁又會有虐待的傾向。但是這些猴子讓大家都感到吃驚。結果是,即使是驕傲的首席雄性彌猴,在適當的情境之下,也能發揮一些未被利用的潛能。「讓大家最吃驚的是,在這個情況下,雄猴就會參與保護和養育的工作,」若本索(Gerry Ruppenthal)這樣說,他現在在匹茲堡大學,曾和佩姬一起進行核心家庭的研究。「那個時候的想法是,雄性恆河猴不會和任何猴子和善的互動。而她證明這個想法是錯的。」 大公猴積極的保護小猴子。在家裡,牠們讓人吃驚的愉快的陪孩子玩。牠們忍受惱人的小孩子行為──亂捏、亂咬、亂抓尾巴和耳朵──在比較自由的聚落中,這些行為都有可能激怒牠們。在另一種生活中,這些魁梧的公猴也許會將這些小猴子打的遠遠的。但是在這種生活形式中,牠們通常就是聳聳肩,就像人轉轉眼睛一樣。 小猴子在這個充滿家庭和朋友的活潑環境中成長茁壯。哈利很可能會說在他實驗室的動物中,這些是最有信心、社會調適最好、最外向──而且,令人吃驚的,也是最聰明的一群。在核心家庭長大的猴子,面對最困難的威斯康辛一般測驗儀器測驗時,反應最快也最正確。牠們的心靈看起來更敏銳,也更有彈性,就好像學會了如何處理多重的社會關係,讓牠們的腦子也能夠應付其他的挑戰。 那麼,一個很強的關係是否可能取代這種社會的複雜性呢? 在稍後的測驗中,哈利和他的學生決定將單一關係的生活,推向一個極限。他們連布媽媽都不考慮。他們讓猴子嬰兒和牠們活生生的,會呼吸的,能和牠們互動的生母放在一起。重點是在這裡:母親和嬰兒被和族群其他的個體隔離了。牠們獨處了六個月;在此期間,小猴子沒有任何機會能和玩伴一起度過。牠們長大後,極端而且很不正常的害羞。即使稍後被其他小猴子所環繞,這個只有單一關係的猴子會避開別人。牠們不想玩。牠們很少和新同伴梳理毛髮,或作朋友。當別人接近的時候,牠們傾向於歇斯底里的擺出防衛的架勢;在實驗室的專業用語中,這叫做「過度攻擊性」。「總而言之,」哈利很簡單的報告說,「牠們不是好玩伴。」而且這些嬰兒和母親一起被隔離的時間越長,就越不會交朋友──就像賴維在一九三○年代所說的,過度保護的孩子一樣。 哈利的實驗室證明愛的本質的弔詭之處。這個最重要的關係,如果是唯一的關係,是不夠的。然而,這個關係,這個最早發展出來的關係也可以是一切,它可以浸透一切。那「第一個關係」、「互動的關係」、「社會的聯繫」,隨便你怎麼稱呼它,是如此的強有力,而它對孩子的影響遠比對母親的影響大。史東描述嬰兒對雙親的這種強烈感情,是一種癮──而這種說法也很可能是正確的,雖然還沒有科學的名詞可以很確實的描述孩子對父母的那種盲目的,強烈的付出。 在他們對各種形式的愛的探究之中,哈利和他的學生可以很清楚的──同時也是很痛苦的──描繪出這一點。史東也將這些後來的研究成果發表在《夠格的嬰兒》中,做為嬰兒故事的主軸之一。這些研究,和其他比較溫和的一些研究,對兒童發展研究的轉型提供了一些幫助,而且這些結果到現在都還是很重要的。不過,即使到了現在,要閱讀這些有關嬰兒的愛的證據,還是令人相當難受。即使在這些褪色的科學文獻抽印本發黃的書頁上,印著的小小的黑色鉛字,他們還是太過真實的呈現出一個孩子如何全心全意的對雙親付出。在他們「毫無保留、付出所有」的這種弱點下,這些故事,一字一字的都讓人難以卒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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