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能怪你們呢。我李氏乃軍功世家，十二、三歲便要上陣殺敵，這是祖宗留下的規矩，後代兒孫理應遵守。再說，我們要削平群雄，爭得天下，靠的是什麼？還不是金戈鐵馬陷陣衝殺。」李淵說著，話鋒一轉，道：「我從前只知弓馬兵策，對文學之道所知甚少，後來受你們母親的指點，也對詩文書法略有所通，每每見到一些先朝皇帝的詩作，就深有感觸。」 「先朝皇帝中能詩之人極多。只是詩雖寫得好，不一定能把皇帝當好。」李世民不知父親為何忽然說起了詩文，隨聲應道。 「我看詩也不看那些寫得富貴堂皇的好詩，只看那些寫出了當皇帝如何艱難的真心詩。有時看著，看著，都驚出了一身冷汗。」李淵說著，聲音沉重地念道： 權去生道促，憂來死路長。 懷恨出國門，含悲入鬼鄉。 隧門一時閉，幽庭豈復光。 思鳥吟青松，哀風吹白楊。 昔來聞死苦，何言身自當。蘍 「這是北魏孝莊帝元子攸所作的臨終詩。孝莊帝為逆臣爾朱兆所執，被絞殺於三級寺，臨終前向佛祖禮拜，發願生生世世不做皇帝，並賦此詩明志。」李建成帶著炫耀地說道。 「對！」李淵說道：「那三級寺就在這太原城中，前些時我還去禮拜過佛祖。」 「孝莊帝之後，是節閔帝元恭，他也有一首詩傳與後世。」李世民不僅會武，且能知文，忙念道： 勠𠯿蘍𤪦𤪦朱門久可患，紫極非情玩。 𤪦𤪦顛覆立可待，一年三易換。 𤪦𤪦時運正如此，惟有修真觀。蘍 「節閔帝想出家修道，逃脫厄運，結果還是死在逆臣手中。顛覆立可待，一年三易換。這一年中換的三個皇帝，個個都沒有好下場。先是孝明帝被生母胡太后毒死，年僅十九；接著是孝莊帝元子攸被爾朱兆絞殺，年二十四歲；最後節閔帝元恭又被高歡毒殺，剛及二十歲。這些過去之事，令人一想起來就心驚膽戰。打天下非得依靠猛將不可，但將軍們一旦功高權重，必生野心，必然要謀主篡位。這數百 年來，江南江北，也不知換了幾朝幾代？每朝每代都是執掌兵權的大將奪了主上的天下。大郎、二郎、三胡，兵凶戰亂雖然危險，我們父子也得挺身承受啊。只有我們親自帶兵，才能防備大權旁落，免遭那一年三易換的厄運。這城中軍馬，我欲用你們兄弟做統軍大將，但你們要做大將，須得立有大功，方能服眾。」李淵感慨地說著。 「父親大人放心，我向來對兵法甚為留意，作統軍大將後，當更努力，以不負大人厚望。」李建成說道。 「為大將者，也不能死守兵法。比如前日，我天剛亮時，就已來到了突軍後面，本當立刻偷襲，但見其士氣尚旺，軍容亦整，便耐住性子，一直等到午時，待那突軍和父親糾纏不休，疲憊至極時，才一鼓衝出，大勝突……」李世民說到這裡，陡然停住口，想他雖然獲勝，卻也損失慘重，除了五弟陣亡，大將高斌廉也血灑沙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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