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九年的大阪,大學生宮本正仁接獲父親病逝消息,想起因為家裡沒錢,不得不將因腦溢血而有暴力傾向的父親送入精神病院,終日偃臥在五六十人共住的大病房角落,奄奄一息等待死亡的景象,心頭不禁一陣黯然……。
遺產竟然是這樣多
父親死後,除了債務,什麼都沒留下,正仁幾經思索,乾脆以「寫作」為業。此時,他也方才知道,父親留給他的遺產竟然是這樣多:小時候父親帶他巡遊遍歷各種正經、不正經的場所,讓他看過上流、下流的形色人們,如今都成為汩汩湧現的寫作源泉了。一九七七年,三十歲的宮本正仁,以〈泥河〉獲得『太宰治賞』,亦師亦友的池上義一為他取了筆名「宮本輝」,從此開啟了文學之途。隔年,再以〈螢川〉一舉奪下第七十八屆『芥川賞』,成為全日本矚目的新人作家。
搭乘同船,隨流而去
宮本的作品,總脫離不了背負著悲哀的過去或正陷於無奈的現在的人間男女,宿命的相會,讓命運的軌跡有了交叉迸發的光亮,而後在獲得理解的離別/團聚之中,逐步揭開了生命的流轉本質。而這一切,則要從他自覺或不自覺地追究他與父親之間,「子之為子,父之為父」的這一根源開始。
以『川的三部作』為例,〈泥河〉講冰果店的少年跟船屋妓女所生的一對小姐弟,因著一條誰也不曉得是否真實存在的鯉魚精而成為好友的經過。從偶然相識到相知分手,淡淡的哀愁始終籠罩不去,讓人深深感受人間命運多的是無奈而非無情;〈螢川〉講雪、講櫻、講螢,講不識愁滋味的少年和喪夫無計的母親,跟著心儀的鄰家少女、慈祥倔強的老爺爺,溯河而行,觀看螢火蟲交尾,漫天飄光的奇景,從而了解「一切都結束了」的故事;〈道頓堀川〉裡,打工的大學生跟咖啡店老闆發展出一段父子般的感情,老闆的年輕兒子卻與父親心結難解,疏離寡親。人人都在追逐自己的幸福,卻已然註定希望渺茫。唯一差堪憑藉的僅是同為涸轍之鮒,彼此相濡的濕沫了。
(本文摘自《川的三部作:泥河•螢川•道頓堀川》導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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