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真有黃金屋──〈五代十國〉毋昭裔

◎高永謀

不少嗜好買書、讀書的知識分子，總相信「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的古訓，然而，等到中壯年時，那些只愛理財不愛讀書的同儕，早已坐擁黃金屋、有顏如玉相陪時，自己卻依然兩袖清風，這才發現自己貧窮的原因便是買了太多書，沒有保留一部分金錢進行理財、投資，但後悔已嫌太晚。

其實，並非每個買書者、讀書者皆如此，每個時代都有從愛書轉為賣書的富商，今日台灣有吳清友，五代十國時有毋昭裔，吳清友創立的誠品書店，已是台灣文化的指標與觀光勝地，毋昭裔則是中國第一個賣書致富的私人出版家，他對文化傳播的貢獻，絕對不下任何一人。

雖然，印刷術遠在毋昭裔出生數百年前的東漢便已發明，不過因為沒有商人願意投資出版生意，所以即便到了後唐、五代十國時，複製書籍主要仍依賴人工抄寫，而非印刷，由於抄寫十分費時費工，想擁有一本書可說千難萬難，知識依然是少數人的專利。

刻板印象中，五代十國常被描寫成戰爭不斷的亂世，在文化上更是乏善可陳。其實並非全然如此，五代的確內亂頻仍，印刷業卻有長足的發展，被稱為「騎牆孔子」的四朝宰相馮道，在各代帝王的財力奧援下，開始大規模印刷儒家經典，可說是宋、明、清等朝代官方印書的先河。

此外，十國中的前蜀、後蜀、吳越、閩等，由於極少對外興戰，無不國泰民安、工商發達，由於這些國家國君對於印刷業的大力支持，不但使得儒家、佛學經典廣為流傳，也讓杭州、成都成為東西兩大印刷重鎮，養成許多技藝精湛的印刷工匠，奠定了宋代文化昌盛的基礎。

在五代十國時，前蜀任知玄、後蜀毋昭裔與歷仕後晉、後唐、後周的和凝，堪稱三大印書家，其中又以毋昭裔最為有名，他與在後蜀擔任衛尉少卿的趙崇祚，採擷後唐、五代十國五百首詞所成的《花間集》，對宋代文風影響甚大。

根據《舊五代史》的記載，毋昭裔在四川功成名就，但他原為山西人，年輕時家中十分貧窮，喜歡看書的他根本買不起書，只得向朋友借書來看，有一次，他向朋友借閱《文選》、《初學記》，他的朋友卻不願意借給他，臉色還頗為不悅；自尊心大受打擊的毋昭裔，在心中發下重誓，他日若有經濟能力，必定大量印刷書籍，提供有志讀書者平價書籍，不讓他的慘事重演。

雖然有時借不到書，但不影響毋昭裔才名遠播，後蜀開國君主孟知祥是後唐皇帝李存勗的堂姊夫，鎮守山西時，便邀請他擔任幕僚，孟知祥率兵滅掉前蜀時，毋昭裔仍跟隨著他。不久，後唐發生內亂，孟知祥趁機在成都自立為帝，封毋昭裔為御史中丞，是為後蜀高祖，不過他僅在位七個月便身故，傳位給兒子後主孟昶，毋昭裔更被拔擢為丞相。

毋昭裔飛黃騰達之後，不但註解《爾雅》，也沒忘記早年的承諾，果真也開始捐資印書，他獨自出資百萬興建學館，提昇四川的文化水準，並令人大量印書籍，包括他當年沒借到的《文選》、《初學記》，以及《史記》、《漢書》、《後漢書》等史書，乃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的印書紀錄。

毋昭裔更建議孟昶印刷販賣《九經》，《九經》指的是便是《論語》、《孝經》、《易經》等九部儒家經典，後世理學勃興便濫觴於此，他更遣人將經文刻在巨石上，供無錢買書者站讀，即著名的「蜀石經」。

雖然五代十國群雄割據，但是毋昭裔所印製的書籍，依然暢銷至當時的各個國家，使他成為中國第一個賣書致富的出版家，此後四川文風鼎盛、能人輩出，正源自於他的提倡。

——摘自《取法富豪：兩千年的致富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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