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華

  「我以前書中的人物都是符號,因為人物都是我設定,所以並不重要,後來寫第一部長篇時人物突然說話了。」這部長篇,就是《活著》,並由張藝謀拍成電影,劇中兩個老不死──福貴與老牛,賺淨天下人的眼淚,也讓普羅大眾真正熱情的擁抱余華。

  《活著》被視為余華重拾小說故事性、著眼現實生活的轉型之作,卻也引來評論界「虛偽、媚俗」的批判。不過96年的第二部長篇《許三觀賣血記》,余華仍舊著眼於中國土地上的艱苦,卻廣受好評,成了余華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並將余華帶上了世界的舞台,他的作品紛紛被譯成多國語言在國外出版,他也屢屢獲得國內外的文學獎項。

  《許三觀賣血記》描寫一位農村的送繭工許三觀每遇到家庭變故,就以賣血來度過危機。有別以往的冷峻和敘事先行,本書流露出隱約的悲憫與溫情。藉由中國農村一個貧苦家庭的故事,反映人類普遍的生存意義。

  這本書有百分之七○以上的是人物對白。句短,口語化強烈,有鮮明的南方口語,在極為素樸的文字裡,充滿了閱讀的節奏感。余華說,《許三觀賣血記》,讓他尋找到一種最單純的敘事,這種方式主要源自於他對巴赫音樂的喜歡。「他的《馬太:受難曲》有3個多小時,卻只有一首歌的旋律。我反覆聽,尋找到了一種最偉大的敘述,就是用最單純的手法寫出最豐富的作品,這個力量震撼人心。」

靈光

  《我能否相信自己》隨筆集,是余華作為一位優秀讀者的結果。余華自從96年出版《許三觀賣血記》以降,小說寫少了,但隨筆愈寫愈好。在台灣發行的有《我能否相信自己》及《靈魂飯》,《我》是余華的閱讀隨筆,《靈》則可視為余華的音樂隨筆。這些不是突然在這在二、三年冒出的文字魔島,實際上余華從11年以前就開始寫隨筆了,更可說它是余華對於名著與音樂的吸收與思考的產物。

  在《我能否相信自己》裏,余華如數家珍似地搬出了布林加科夫、福克納、契訶夫、海明威、格來葉、魯爾福、三島由紀夫、舒爾茨、波赫士、川端康成和卡夫卡等這些在世界文壇的大儒們,以一個小說家,以及讀者的態度精心研究小說的技巧、它們創造的背景以及他的領悟與感動。例如福克納在進行心理描寫時,如何揚棄內心的語言,讓主角心臟停止,睜開眼睛,聳起耳朵,經由人物展現出來的行為狀態的敘述,表現豐富內心的能力。激發並解放了余華對心理描寫的認識。又如卡夫卡,讓余華體會到永恒格格不入的外來者,如何像利刃切薄片般,精確且細緻地切入官僚體系的荒謬之處。這些大師的身影,被余華穿上中國的外衣,出現在《十八歲出門遠行》、《現實的一種》、《呼喊與細雨》等。余華除了向這些大師學習文學技巧,更像一位癡迷的收藏家,一次又一次,拿著放大鏡,發掘字與字之間的精妙之處。

當下

  最近,余華終於開始寫起長篇了,是他一直不太敢觸碰的女性題材,不過他已經將它寫成一個世紀的故事。余華這幾年寫隨筆寫得入迷,把小說放一邊。但後來他領悟到人必須要懂得分配自己的才華,於是他決定往後的二三十年內將精力放在小說創作上,因為長篇小說寫作需要意志和耐力,而隨筆到了老年照樣可以寫得很出色。近幾年余華連訪談都減少了,只有偶爾出現像他為同行辯說「好作家沒有垃圾,只有題材的差別」以及他為某文學網站代言這樣零星的新聞。他沒有在大報開設專欄、沒有教職,就是一位純粹的寫作者,努力建立屁股與椅子的友誼。他也說著:我不懂讀者,他們隨時會拋棄我。但他仍然是先鋒派裡最紅火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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