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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的高架鐵道,蛻變為紐約市民的新公園 High Line

作者:黃金樺

難得的微涼週六向晚,我站在城市邊緣的月台上,想著一種軌道,兩種 生命。身處紐約,想著台北。

相較於紐約地鐵B線最末端的月台,這是一個鐵道再生的故事……

在法國詩人波特萊爾(Charles Baudelaire)筆下所創造城市裡的漫遊者(flaneur)所經驗的都市空間你可曾體驗過?一座廢棄鐵道的重生記,寫實地再現了詩中的場景:「對 flaneur 來說,城市的街道就是他的居室;而周遭建築物的外牆,就宛如其居室的四面牆壁……」

當我遊走在二○一一年夏天才開放的High Line 第二區段,正是有如此感受。

自第一段High Line 在二○○九年夏天開放以來,短短兩年時間,超越了兩百萬到訪人次。這廢棄的鐵道非但沒有隨周遭屠宰場產業走入歷史,相反的,在金融風暴後低迷的紐約氛圍下創造了新型態公園,也帶動了觀光經濟,並藉由人潮的匯集力讓周邊的土地價值大幅提升。

這條蔓延曼哈頓西邊將近二十幾條街(二點四公里)的高架鐵道,在十九世紀時曾經扮演著城市居民生活的補給線。

隨著時代的演進,州際間的貨物運輸系統的便捷,鐵道的使用頻率逐年降低,在一九八○年的感恩節,以運送最後一隻火雞,作為吹響熄燈號的契機。幾十年的光景,過去這個農業及肉食品的加工生產運輸線,已是荒煙蔓草,在與新興建築物的激烈爭地過程中,逐節被拆除。似乎那麼順理成章,九一一之後,在一些市民的遊說下,亟欲想辦法增加政府收入的紐約市政府,也認為剩下的高架鐵道,是城市發展的毒瘤,當時的紐約市長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就這樣批准,將它徹底拆除。

一個反對聲浪,由具體的行動悄然成形──Friends of The HighLine,企圖為這條曾經是城市居民生活的命脈請願。

當地居民由Joshua David and Robert Hammond 發起了Friends of The HighLine 的組織,企圖為這條曾經是城市居民生活的命脈請願,對他們而言,這是孩童時跟玩伴嬉戲時的戶外遮陽傘。因為它的存在,為紐約市的都市質感,增加了獨特性的陽剛鑄鐵結構。曾經站上荒廢鐵道上的Robert 認為,這意外的自然生成的綠意與生態,在建築密度如此高的曼哈頓而言簡直是得天獨厚的資產。他想像著沿著穿梭繁忙街道的蜿蜒高架鐵道行走的人們,正以不同的視角認識紐約。

過去在紐約市的街道行走,我們經常是專注於目不暇給的商家,鮮少有機會站在一個抬高的平面上,仔細端詳紐約的獨特建築之美。在這新的高度上,紐約多數建築的精緻屋凸設計,以及專屬於紐約的木造蓄水塔,已成為除了帝國大廈、自由女神像外的「紐約意象」。

同時,因為曼哈頓的理性格子狀的都市街道系統,讓你對紐約的街道總是有著筆直的印象,如紀念性大道般的消逝在絕對置中的端點。HighLine 因為它蜿蜒地穿越建築也斜切過街道,讓人如同置身歐洲浪漫花園般的羊腸小徑上,在建築物、車流及自然景觀之間的三度空間漫遊。

在紐約市長朱利安尼決議拆除的政策後,Friends of The HighLine 決定以都市公園所創造的經濟效益,例如以帶動周邊土地價值及增加稅收,說服市政府保留這個存在於紐約市裡的獨特資產。


在這裡,帶動價值的不是川流不息的捷運系統,而是真正提升都市人生活品質的開放公園!

二○○四年,終於獲得當時紐約市長彭博(Bloomberg)的支持,Friends of ¬The HighLine 舉辦了公開競圖,企圖尋找一個可以延續原始花園特色的提案,以最不喧囂的方式,擴大民眾們想要參與並經驗此空中花園的欲望。最後的設計案由紐約的景觀建築團隊Field Operations 與建築師Diller Sco dio + Renfro 的提案勝出。

High Line 在市民的奔走下起死回生,曾是荒煙蔓草的斷裂鐵道,蛻變成紐約除了中央公園外的一片獨特的線性綠地。在景觀設計師重新整理鐵道被廢棄的三十年中所自然生成的兩百一十種植栽,加上細長水泥地板縫隙間奮力掙脫的綠草的妝點下,這個被賦予新生命的空中花園,還持續的與紐約市一同成長。

誰料想得到,這毫不喧囂的再造公園手法,不但讓這曾被棄如敝屣的都市殘骸再生,也帶動了三十個建案在沿線上開工。

在打造第二段High Line 的同時,紐約開發商們興建公寓住宅時,透過建築造型設計,企圖讓鐵道上的綠意成了新入住的居民生活空間的後花園。沿著交通便利性買房的建商典型賣點,也有了另一種可能性。

在這裡,帶動價值的不是川流不息的捷運系統,而是真正提升都市人生活品質的開放公園。


少了對人潮漫遊都市開放空間的想像,都市空間無法成功縫合,更無法讓都市經濟與生活機能串連。

這曾經被視為都市發展毒瘤的空間,如今在巧妙的整理下,讓新的鄰近住宅都能「傍公園而居」。誰說,私人與開放空間一定要是徑渭分明呢,在這裡,如果沒有安全考量,居民巴不得直接爬出自家廚房的窗戶,與早已躺在草坪一下午的遊客一起曬日光浴、跟友人野餐、聊聊天、交朋友。

High Line 成功證明,高品質及獨特的都市開放性空間,同樣可以創造經濟價值:為公部門增加稅收,為私部門創造人潮以及土地開發價值。

這是一個社會裡由下而上的力量,以務實的經濟考量,為所謂難以衡量價值的文化資產請願,進而成功地扭轉政府決策,為紐約的居民與政府創造雙贏的局面。

現在,對來紐約觀光客來說,朋友間打招呼的一句話通常是:「你去High Line 了沒?」在台北,同樣是城市裡功成身退的線性都市空間,如多數高架的橋下空間、曾是台鐵淡水線的南京西路二十五巷,在鐵路地下化之後,剩下的開放空間除了更便利於車流外,對於都市裡最重要的人流的照顧似乎相對偏廢了。

南京西路二十五巷,設計者想要透過地面上高低的幾何圖形,增加開放空間的趣味性,刻意的磁磚鋪面公園,卻因此造成都市閒逛者的阻礙,對於行動不便的人,更是路障。

多數高架後的快速道路及地下化的鐵路所留下來的橋下空間,也透過花圃的設置及鵝卵石的舖面,創造更親和的都市空間,讓都市人可以在橋下休憩,但由於沒有適切的燈光設計,這原本開放空間的美意,沒能真正發揮。少了人潮漫遊,都市空間無法成功縫合,更無法讓都市經濟與生活機能串連。

High Line 的設計,展現了對時間推演下自然生成元素的尊重,並整合紐約人對開放空間生活的期待,造就了它的耀眼成功。同樣是低調的都市縫合,成果的最大差異,就是少了對城市活動的深入了解,以及不懂如何透過設計傳達美意。


出處:遠流出版《紐約人的城市翻轉力:紐約舊街區十年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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