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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雲趣：從科學、文學到神話，認識百變的雲世界（10週年新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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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末的發明王——機關人偶儀右衛門

作者：磯田道史

乍見絕非小兒之作

幕府末期、明治時期的日本人實在是相當了不得，他們在彈指之間便將西洋的科學技術納為己用。而造就如此輝煌成果的基礎，便是江戶時代時所實施的寺子屋（民間教育設施）教育。一說到江戶人，便會聯想到他們那無窮的潛力。特別在技術的潛力這點上，更有著輝煌的成績。江戶人的看家本領便是樣樣事物都由自己動手做。

幕府末期，位於九州的久留米有名奇特的男孩。他的名字叫儀右衛門，是製造玳瑁工藝品店家的長子。九歲的他有個煩惱：江戶時代的寺子屋可說是一混亂的野蠻地帶，一個不留神，自己的毛筆或墨便會被壞孩子給偷走。小朋友安安分分坐在桌前，是直至明治過了大半後才看得到的光景，因此江戶時期至明治初年時的手習所（即寺子屋），簡直只能以無法無天形容。

於是，儀右衛門君便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對了！只要做一個別人偷不走的毛筆箱或硯箱就好啦！」緊接著，他馬上開始著手製作。他以小刀削木頭，天真無邪而全心全意地做著某個東西。在某種意義上，他放著寫字作業不管，而做這樣的事，確實是問題兒童的行為。

但是，一看到儀右衛門君所做的硯箱，眾人都大吃一驚。「乍見絕非小兒之作。」（出自淺野陽吉《田中近江》）硯箱附有一個旋鈕，只要稍微將它扭一下，便任誰也開不了那硯箱了。年僅九歲的孩子，竟然憑藉獨自一人便製作出了與現代金庫的鎖有著相同構造的東西了。

其實這位儀右衛門君隨著成長，又陸陸續續地發明出各種異想天開的物品，也奠定了日本技術產業發展的基礎。

廢寢忘食地研究

雖然常有人認為身分階級分明的江戶時代是一個無趣的時代，但說實在的，那是一個多采多姿的時代。說起來正因沒有劃一相同的義務教育，像儀右衛門君（田中近江，右圖照片）這般的奇人才有辦法盡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另外，那時人們對於「嗜好」這類過過乾癮、乍看之下沒有實質用處的事物也非常包容。所以，即使儀右衛門君從早到晚都盯著設計圖、拿著小刀玩耍，父母也不會因此斥責，而是悄悄地將食物放在一頭栽入發明之中的儀右衛門身旁，溫暖地關照著他。只是，儀右衛門終究還是玳瑁工藝品店家的長子，自然還是必須繼承家業。一開始家裡人似乎也為此擔心。「告訴他說要吃飯了，他便回說：『嗯，我馬上去』，但過了二十分鐘、三十分鐘、甚至是一小時也不過來。」「總是瞧他午餐和晚餐都沒有要吃的意思。」（出自《田中近江》）都廢寢忘食到這地步，家人會擔心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而他廢寢忘食的發明成果也都是些驚人之作。在儀右衛門十五歲的時候，他想出了讓當地特產織物「久留米絣」編出複雜花紋的方法。然而，儀右衛門也非常痛快。難得想出了這種編織方法，他卻沒有用在賺錢上。他毫不吝惜地將此方法傳授給附近的紡織業者。儘管紡織商家賺了大錢，但沒什麼物慾的儀右衛門分文不取，沒賺什麼錢的他就這樣窩在自己的工作室而不出門。

他的雙親也非常了不起。雖然他們一開始總施壓希望他繼承家業，但不知是不是看著他的作品而想通了什麼，最後還是語重心長地說：「你就好好放手一搏吧，家裡的事你就別管了。」雙親的話讓儀右衛門的才能得以恣意揮灑，也成了開闢日本康莊大道的契機。只是，此時還沒有任何人發現到這一點。

天才為無知己者苦

江戶時代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時代，現代社會有的東西全都有，唯獨缺少用石油、煤炭作能源的動力機器。所以，如果給江戶人蒸汽機、引擎，轉眼之間就能創造出跟西洋近代同樣的社會。明治以後日本快速近代化的秘密其實在這裡。

江戶人與西洋人不同，無法獨自發明出「機器」這樣東西。但是，無論在哪兒都存在著天才。在日本，也有對這類機器抱持興趣的人。而且他還是一位少年，他正是久留米十六歲的「機關人偶儀右衛門」。

儀右衛門打從十六歲便開始研究水力機關。他在小野小町的玩偶上插了把傘，並且在傘上製造出能讓雨不停滴下來的機關。不只如此，他還將水作為動力，開發出讓玩偶能像機器人一般自由活動的複雜機關。

只可惜，天才總苦於不能被時代所理解。當時（約一八二○年）的日本沒有辦法將這樣發明活用於產業之中。所以儀右衛門的機關人偶也成了單純的玩賞之物。若是儀右衛門生長於西方，大概會以天才工業學者之姿名留青史吧。但在當時，他被稱為「魔法師」，甚至被視為一名怪人。比方說，他曾向為洪水而苦惱的藩建言說：「若是興建以鐵搭建的橋梁，就不會被沖走。」儘管這是日本史無前例搭建鐵橋的建言，卻完全沒有人理會他。但是，到了幕府末期，時代也漸漸追上了儀右衛門的腳步。

田中近江（儀右衛門）設計的萬年自鳴鐘。

「東芝」的始祖

儀右衛門的構想與技術雖然出類拔萃，但因為他過於天才，使得江戶時代的人無法理解他的想法。於是，儀右衛門為了賺取研究費，也只能製作機關人偶，以機關人偶來做表演才有辦法餬口度日。而在其中，銷售最佳的是「書寫文字的玩偶」。雖然歐洲也有移動手肘來書寫文字的玩偶，但這能夠移動肩膀來寫字的玩偶可說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

在儀右衛門製作這些東西時，也有發現他的才能的藩，那就是佐賀藩。由於佐賀藩擔任長崎的警備，因此與薩摩藩並駕齊驅，皆是全日本之中最通曉西方技術的藩。佐賀藩果然了解儀右衛門的價值。佐賀藩命令他做西方的蒸汽機，而儀右衛門還真的做出來了。不只如此，只要由儀右衛門經手，無論是蒸汽船、阿姆斯托朗炮、腳踏車全都能國產製造了。這是令人嘆為觀止的才能。接下來經過明治維新，新政府命令儀右衛門製作通訊用的電報機，而這也順利地做出來了。機關人偶儀右衛門的工藝品工作室，曾幾何時成了電器用品與機械的工廠，而這也是今日「東芝」的原型。

在儀右衛門的晚年，有人和他商量說：「要不要再重新做起機關人偶那類玩賞品來大賺一筆呢？」但是，儀右衛門僅是正襟危坐地說：「我只是想製造有用的機械，並推廣普及以期對社會有所貢獻，並不是因為受利所趨。而機關人偶則是我個人的興趣，因此可沒辦法滿足你的希望喔。」

如此說來，我現在也正用著東芝的電腦書寫這篇文章。久留米的儀右衛門為日本留下來的東西還真的是不可斗量呢。

出處：遠流出版《江戶時代那些人和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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