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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坐工夫會是「形如槁木，心如死灰」嗎？無形的心引領人生旅程 |《走出莊子的逍遙路》

作者：國學大師王邦雄

靜坐工夫會是「形如槁木，心如死灰」嗎？

「萬竅怒呺」的主題寓言，說：「大塊噫氣，其名為風，是惟無作，作則萬竅怒呺」，天地大塊，吐出了一口氣，那就是宇宙的長風，除非此風不起，一起則天地間萬種不同的竅穴就會同時發出萬種不同的聲音，這就是天地交響樂的「地籟」，而人間有萬種不同的人物，也會譜寫出屬於自己一生的生命樂章，這就是人籟。

不論地籟與人籟，皆由「大塊噫氣」的天籟而來。南郭子綦靠著茶几正打坐修行，他「仰天而噓」，似乎打坐工夫已進入到另一個境界，「噓」是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嗒焉似喪其耦」，當下解消了自己的形軀，形軀不再是生命存在的負累。心靈不是擔負我們的形軀過一生嗎？所以修養工夫就是要讓心靈歸於自身本來的精純，所以要擺脫形軀的負累。

當時學生顏成子游守在身邊，像護法一樣，他看到老師的生命氣象與昔日大有不同，好像突然間以一個全新的姿態出現。「仰天而噓」就是好像內在的壓力、負荷，就在吐出那一口氣中消散；「心」已解消了「形體」的拘限，擺脫了世俗塵囂。學生看到老師「似喪其耦」的生命氣象，衝口而出說了一句質疑的話：「一個人的形體可以像槁木一般的生機全無，那麼請問一個人的心也可以讓它像死灰一般的一念不起嗎？」

哇！這是一個天大的責難，所有練工夫的人一定都要面對這個問題。當然學生對老師會有這麼嚴重的質疑，本身一定下了很深的工夫，而且也有很真切的存在感受。老師是在修行、在靜坐，結果他看到的卻是「形如槁木」。

無形的心引領人生旅程

學生的理由就是：今天我看到靠在茶几的這個人跟以前不同了，這裡藏有他內在的不安，怎麼老師會如此萎頓―「形如槁木，心如死灰」呢？這時身為老師的人，不僅不認為學生的質疑太不禮貌了，反而覺得學生問得很好，他說：「你的發問真好！」接著他用三個字來解釋為什麼他今天會不一樣：「今者『吾喪我』」―今天我擺脫了我自己，我把我自己解構了，把諸多放不下的想不開的都解掉了。

南郭子綦想說的是：你剛剛只看到那「有形的我」，說我「形如槁木」，實則你根本就看不到那「無形的我」，又怎麼能夠說我「心如死灰」呢？我的心就像天籟一樣，天籟是無聲之聲，心靈是無形的我；地籟、人籟是有聲之聲，「百骸九竅六臟」是有形的我。你用你的眼睛看我，只看到有形的我；你實在看不到無形之我的「心」。

出處：《走出莊子的逍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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