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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不是運氣,而是運氣報酬率

作者:詹姆.柯林斯(Jim Collins);莫頓.韓森(Morten T. Hansen)

比爾.蓋茲為何能成為十倍勝領導人,在個人電腦革命的浪潮中,成功建立起一家卓越的軟體公司?

你或許覺得蓋茲原本就特別幸運。他恰好誕生在富裕的美國中產階級家庭中,爸媽有能力送他去念私立學校。家人幫他在西雅圖的湖濱小學註冊,學校買了一部可以與電腦連結的電傳打字機,於是蓋茲用它來學習撰寫程式,對於一九六○年代末期和一九七○年代初期的學校來說,這是非常罕見的情況。他生逢其時,當時正好微電子技術快速發展,帶動個人電腦革命。假如晚生十年或五年,他就錯過了這個大好時機。而且蓋茲的好友艾倫恰好讀到《大眾電子》雜誌(Popular Electronics)一九七五年一月的封面專題〈全世界第一套足以與商用電腦匹敵的微電腦套件〉,談的是由阿布奎克市一家小公司設計的 Altair 電腦。蓋茲和艾倫想要把培基程式設計語言(BASIC)變成可以用在 Altair 上的軟體,這樣一來,他們將是世界上最早開始銷售這類個人電腦產品的先驅者。蓋茲後來進入哈佛大學就讀,而哈佛恰好有一部 PDP-10 電腦,他可以用來開發軟體,測試構想。哇,蓋茲還真是特別幸運,不是嗎?

沒錯,蓋茲很幸運,但幸運不是蓋茲之所以成為十倍勝領導人的原因。

不妨思考一下接下來幾個問題:

出生於美國富裕家庭的孩子,是不是只有蓋茲一個?
是不是唯有蓋茲誕生於一九五○年代中期,讀私立中學,而且學校還有電腦可用?
一九七○年代中期,是不是只有蓋茲就讀的大學擁有電腦資源?
是不是只有蓋茲的好朋友讀到《大眾電子》雜誌那篇文章?
是不是只有蓋茲懂得用培基語言撰寫程式?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在那個年代,湖濱小學或許是最早讓學生使用電腦的學校之一,但卻不是唯一這樣做的學校。一九七五年,蓋茲在擁有電腦的名校中或許是數學和電腦科目的資優生,但是當年在哈佛大學、史丹佛大學、普林斯頓大學、耶魯大學、麻省理工學院、加州理工學院、卡內基美侖大學、柏克萊加大、UCLA、芝加哥大學、喬治亞理工學院、康乃爾大學、達特茅斯大學、南加大、哥倫比亞大學、西北大學、賓州大學、密西根大學、或其他同樣擁有電腦資源或甚至電腦資源更豐富的名校中,蓋茲不是唯一的數學及電腦神童。蓋茲也不是唯一懂得用培基語言撰寫程式的人,培基語言早在十年前已由達特茅斯大學的教授開發出來,到了一九七五年,已是十分有名的程式語言,被廣泛應用於學術界和產業界。更遑論在《大眾電子》雜誌的文章面世那天,其他許許多多主修電機工程和電腦科學的碩士生和博士生了,他們都比蓋茲更懂電腦,其中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痛下決心放棄學業,創立一家個人電腦軟體公司,當時已任職於電腦業或學術界的許多電腦專家又何嘗不是呢!

但是他們之中,有多少人會推翻自己原本的生涯規畫,(幾乎不眠不休、廢寢忘食地)為 Altair 電腦埋首撰寫程式呢?有多少人會不惜違背父母期望,中輟大學學業,搬到阿布奎克市創業——新墨西哥州的阿布奎克耶?有多少人會為 Altair 電腦寫好程式,完成偵錯,比其他人都搶先一步做好出貨的準備?

幾千人都有可能在相同的時間,和蓋茲做同樣的事,然而他們都沒有這樣做。

蓋茲之所以有別於其他條件同樣優異的人,不是因為運氣特別好。沒錯,蓋茲很幸運能在對的時候出生,但是其他還有許多人和他同樣幸運。沒錯,蓋茲很幸運,早在一九七五年就有機會學習程式設計,但是其他還有許多人和他同樣幸運。蓋茲比其他人更善用他的好運氣,結合所有的幸運,創造出極高的運氣報酬率。這是蓋茲和其他人的重要差別。

運氣與運氣報酬率

我們剛開始分析運氣時,有幾位同事表示:「如果你無法製造運氣,如果依照定義,運氣原本就不是我們能控制的,那麼何必還要花時間思考運氣,研究運氣呢?」沒錯,無論我們喜不喜歡,好運或壞運都會降臨到我們頭上。但是當我們檢視十倍勝公司時,我們看到像蓋茲這樣的領導人能夠察覺運氣,並掌握運氣,他們比其他人更懂得利用幸運事件。十倍勝領導人有能力在重要時刻從幸運中獲得高報酬,這正是他們能脫穎而出的關鍵,而這種能力會創造加乘效果。他們先把鏡頭拉遠,認清什麼時候好運降臨,並思考是否應該為此推翻原本的計畫。想想看,假如蓋茲讀完《大眾電子》雜誌的文章後,對艾倫說:「我目前只想專心投入哈佛的學業,也許我們再等幾年吧,到時候我就準備好了。」

接下來,我們會把「不要將運氣和運氣報酬率混為一談」這個圖當作本章的組織架構。

每個人都會碰上好運或壞運,但十倍勝領導人更善用他們碰到的運氣。蓋茲的故事顯示圖表右上方的象限能從幸運中獲得較高的報酬。

關於運氣,我們碰到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超乎尋常的成功只能用運氣特別好來解釋,大贏家往往是連串拋擲硬幣後的幸運獲益者。畢竟假如你把一百萬隻猴子關在房間裡拋硬幣,由於機率使然,總會有某隻猴子連續拋五十次硬幣,碰巧都出現正面向上。從這個角度看來,像蓋茲這種人就是連續拋五十次硬幣,都碰巧出現正面向上的幸運兒。第二種極端的觀點認為,我們能否生存和成功,與運氣毫不相干,而是不斷精進技能、有充分的準備、加上努力和毅力的成果。抱持這種觀點的人完全漠視關於運氣的種種不容否認的事實:「我的成功和運氣毫不相干,我成功是因為我真的很厲害。」從這個角度看來,比爾.蓋茲即使在文化大革命時期出生在共產黨統治下的中國農家,仍然會是今天的比爾.蓋茲。

我們的研究結果不支持這兩種極端的觀點。一方面,我們不能否認有些人的人生從一開始就站在比較幸運的立足點上。另一方面,單憑運氣本身,無法充分說明為何有些人能建立卓越公司,有些人則辦不到。我們的研究不是僅僅分析單一事件或短時間,而是深入檢視至少連續十五年以上都表現卓越的公司,以及打造這家公司的領導人。綜觀我們為本書及過去幾部關於卓越企業的書所做的研究(裡面探討了七十五家大企業的發展史),我們從來不曾發現任何純粹因為運氣好而持續表現卓越的案例。然而同樣的,我們也從來不曾看到任何一家卓越企業在發展歷程中,完全沒有碰到幸運的時刻。兩種極端的觀點(一切全靠運氣或完全不是靠運氣)都各有支持的證據。因此或許我們應該採取兼容並蓄的觀點——運氣報酬率。

要獲得較高的運氣報酬率,你必須有強烈拚勁,願意打亂生活規畫,絕不懈怠。蓋茲沒有因為運氣好就開始放大假,把籌碼換成現金。他繼續督促、推動、努力工作——保持每日二十哩行軍的速度;發射子彈,然後砲彈;抱持建設性的偏執,避免觸及死亡線;發展和修正SMaC 配方〔SmaC代表的是英文「Specific, Methodical and 」(具體明確,有條理、有方法,同時又始終如一)幾個字的縮寫〕;網羅最優秀的人才;塑造重視紀律的文化;從來不偏離焦點——二十幾年來都始終如一努力不懈。他的成功絕對不是靠運氣;而是靠很高的運氣報酬率。

對照公司:浪費了難得的幸運

當我們回過頭來觀察對照公司時,我們看到他們碰到很多重要的幸運事件,但大體而言,整體的運氣報酬率卻偏低。有的對照公司極不尋常地碰上一連串好運,卻有本事把好運氣揮霍殆盡。

一九九○年代中期,多年來一直是輸家的超微碰到一連串幸運事件。首先,聯邦陪審團裁決超微並沒有抄襲英特爾微處理器,這是超微的一大勝利,他們因此有機會善用客戶日益高漲的反英特爾聲浪。當時電腦製造商因為一直受制於強大的英特爾而十分氣惱,都非常渴望能找到替代的微處理器貨源。超微開發的K5 晶片正面迎戰英特爾的 Pentium,客戶開始對超微下訂單。正當超微逐漸累積動能,締造銷售紀錄,削弱英特爾勢力之時,千載難逢的好運又降臨了:由於當時媒體大幅報導英特爾晶片浮點運算的瑕疵,IBM 決定把採用英特爾Pentium 晶片的電腦延後出貨。英特爾後來宣布耗資四億七千五百萬美元,為顧客更換Pentium 晶片。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正值科技熱潮推動晶片需求巨幅成長。

那麼,幸運的超微有什麼反應呢?

「超微的主帆出現裂縫,我們沒能把握機會,迎頭趕上。」桑德斯在一九九五年公司年報中寫道。「我們主帆上的裂縫是第五代微處理器AMD-K5遲遲未能上市。」K5 計畫落後進度幾個月,客戶逐漸回頭去找英特爾供貨,超微銷售業績因此下滑了六○%。等到超微終於解決了K5 的問題時,英特爾已經著手開發下一代微處理器了。超微又被淘汰出局。

後來,超微又莫名其妙碰上好運。首先,有個名叫 NexGen 的公司開發出嘗試與英特爾抗衡的新一代微處理器,而且——超微運氣真好——NexGen 現金短缺,只好設法尋找友善的買主。超微買下 NexGen,再度回到競賽場上。事實上,AMD-K6 在執行視窗作業軟體時,似乎比英特爾的 Petium Pro 速度更快,也更便宜。其次,這時候整個電腦產業恰好大轉彎,改為偏好超微晶片,因為一千美元以下的電腦在市場上大行其道,成為成長最快的熱門產品,AMD-K6 晶片正好適合這個新潮流。超微再度面對完美情境:客戶希望削減英特爾的力量,超微從偏好廉價電腦的新市場潮流中得利,AMD-K6 恰好在對的時機出現,在史上最龐大的科技熱潮中一躍成為理想產品。

然而……超微卻沒有把握住大好良機,沒辦法生產充足的晶片來滿足市場需求。客戶很支持超微——他們真的很想找到英特爾的替代貨源——但是卻因為超微遲遲無法解決晶片製造的問題並穩定供貨,而回頭去找英特爾。

雖然超微在最好的時機碰到了超乎尋常的好運,從一九九五年初到二○○二年底,超微股價表現卻遠遠落後大盤七○%以上。

超微的故事正充分反映出我們在對照公司身上觀察到的共同模式——在我們分析的期間,他們雖然運氣很好,卻白白浪費了好運氣。他們在需要善用好運時,馬失前蹄。他們不是因為運氣不好而失敗,而是因為缺乏執行力而失敗。

一九八○年,IBM 積極為開發中的個人電腦尋找適當的作業系統。如今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成為微軟發展史上的轉捩點,但IBM 剛開始搜尋作業系統時,原本很可能出現截然不同的結果。當時微軟沒有開發作業系統,甚至也不打算跨入作業系統領域,而加州一家名叫數位研究(Digital Research)的公司已經在個人電腦領域建立標準,理應在這場競賽中遙遙領先。由於數位研究公司不是上市公司,因此沒有被我們納為研究分析的對照公司,但他們的故事仍然值得在這裡分享,以凸顯「當時機來臨時,你會把握住這個機會嗎?還是白白讓它溜走?」的問題。

數位研究公司曾經開發出CP/M 軟體——在非蘋果體系的個人電腦作業系統中,取得領先地位。所以,IBM 高階主管親自飛到數位研究公司辦公室,討論合作的可能性。但由於數位研究公司執行長基爾代爾(Gary Kildall)當天已經安排了舊金山灣區的會議,所以他親自駕駛私人飛機,飛到舊金山,委託同事先和IBM 主管開會。等到吉爾代爾駕駛飛機從舊金山趕回來時,會議已經朝負面的方向發展。IBM 人員離開時,對數位研究公司印象平平,基爾代爾則離開公司去度假。至於那天的會談為何不成功,可說眾說紛紜,結果是,深感挫折的IBM 掉過頭去找微軟。微軟明白這是公司發展的關鍵時刻,他們全力以赴,在緊迫的時間壓力下,為IBM PC 即時開發出作業系統。

數位研究公司擁有不可思議的好運氣,在對的時機剛好在對的位子上,因此吸引IBM前來叩門。但數位研究公司沒能從好運氣中得到高報酬,微軟卻辦到了。

出處:遠流出版《十倍勝,絕不單靠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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