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廣兒童閱讀

  對教育,曾志朗有其堅持,「教育不只是幾個學分而已,而是真正對人的氣氛。」上任前,曾志朗特地參加舊部長楊朝祥的歡送會;因擔心政黨輪替、新教長上任,造成員工壓力,跑了幾趟教育部,安定部屬的心;把過大的部長室切分給祕書用,「沒有高談闊論,一個小動作就是一個示範,這是人權,」作家柏楊說,「也是教育。」

  曾志朗自許做一個「理念的教育部長」。雖然他並未參與李遠哲領銜的行政院教改會,但多年來在認知科學領域研究多元智慧,回國十年也經常和各級教育工作者對話,到各級學校演講,參加各種研討會,聽到不少教育問題,也有自己的想法。

  推廣兒童閱讀是曾志朗上任後第一個具體政策。不只因為他愛看書,也因為研究證明,從小閱讀的孩子,認知能力比較強,有些兒童有書讀而未讀,有些兒童卻連書本也沒有,對偏遠地區的兒童曾志朗有更多的關注和焦急,「你能想像,有一個人生在那裡,但是整個腦力卻無法發揮?」
十二年來,他和政大教育系畢業的校友、美國科技教育協會理事喬龍慶等人定期送書到大陸許多偏遠地區,認養了近兩千個鄉村學校圖書館;在台灣,他和太太洪蘭充當顧問,協助嘉義竹崎國小的老師,成立「春風化雨社」,不定期捐款、贈書和文具書櫃。

  當了部長後,曾志朗提出這項教育理念,規劃近兩個月,有了積極、清楚的行動方案--三年為期的全國兒童閱讀運動,包括幼稚園到國小學童每年閱讀五十至百本書籍,編印閱讀指導手冊、培訓閱讀種子教師、閱讀分享書籤、推薦閱讀書單講座,發起全國兒童閱讀日、閱讀護照等,動員學校、家庭一起加入。

  曾志朗政大教育所的老師,已逝知名教育心理學家呂俊甫的名言是「教育最大目的就是影響」,在他眾多學生中,吳靜吉、曾志朗、王榮文三個前後任校友是他的得意門生,也是他認為對社會最能產生重要影響的人。

一種渾然天成的純真、真誠

  充滿熱情,即將對台灣下一代擁有重要而全面的影響力,曾志朗骨子裡,卻充滿頑童性格。

  來自高雄旗山,曾志朗是一家鬧區糕餅舖老闆之子,三個哥哥先後夭折過世,曾志朗成了家中長子,「活下來就算撿到的,所以我就自由自在在外面晃,沒有人管我,晚上也不必回家,睡在朋友的厝,很自在。」從小跟著相差十一歲的堂哥滿山亂跑,堂哥談戀愛,他就當電燈泡;看同學追屏東女中、高雄女中的女孩子,也跟著瞎起鬨。無怪乎即使到現在,隨性的曾志朗還是會隨手把外套綁在腰上,不太在乎別人的眼光,有著台灣鄉下小孩機靈、調皮的一面,也有和土地親近、樸實的一面。

  王國羽記得,有天晚上,曾志朗照例吆喝幾位師生一起吃宵夜,開著他一部小小的破車上路,結果遇到警察臨檢,曾志朗沒有帶執照,還穿著拖鞋,「這就是他,隨和到這種地步,也不會覺得他是中研院的院士。」
旁人眼中該重視的「禮數、位階」,曾志朗全不在乎,也因此不管他身邊的助理或學生,都很容易讓人以為「沒大沒小」。課堂上曾志朗是以他的專業學養贏得學生的尊敬,但是私底下的相處,則是以「沒有架子、親切、關心學生」獲得他們的喜愛。

  細心和頑皮總是可以同時出現在曾志朗身上,陽明大學公衛所教授周碧瑟記得,人權紀念碑動土典禮時,他們一行人動身前往綠島,登機前,她一邊向候機室走去,一邊張羅其他人準備上飛機,突然袋子裡的手機響了,她連忙掏出手機,高聲地喊,「喂?喂?」終於對方說話了,「我就知道你會忘記關機,我是打來提醒你把手機關起來,」不遠處的曾志朗斜睨著眼,繃著就要笑開的臉,拿著話筒一本正經地說。

  「誰說教育家一定要道貌岸然?」稱呼曾志朗「少年ㄝ」的王榮文認為,曾志朗和其他人最大不同之處在於,「他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純真、真誠。」

  和曾志朗相交三十年,王榮文說曾志朗一生都在讀書、想事情,但興趣廣泛,喜歡看小說和電影,歌也唱得好,不但是高雄中學樂隊的小喇叭手,也是政大的棒球、羽球、足球校隊代表,大陸未開放前,曾志朗在美國教書不受限制,就經常從大陸帶回許多小說給從事出版的王榮文看。不過王榮文腦中第一個清楚影像,卻是一個瘦瘦小小的人在政大球場上打排球的畫面。

  「很特別,這麼矮的人打排球,」引起王榮文真正側目的其實是,眼前瘦瘦小小、綽號「阿排」、他一進政大就已聽說「很優秀」的曾志朗。在王榮文眼中,屬於天才型的曾志朗跑來念政大教育系,而且一個乙組文法科的學生竟對科學充滿熱情,一心想當科學家,在在都引人好奇。

開創漢語心理學

  拿著國際間唯一的「漢字的腦神經活動圖」,曾志朗解釋的語氣有驕傲,但更多不捨,……「我們最近進行研究,讓閱讀中文者聽從不同指示,以視覺處理中文字,並運用fMRI(功能性核磁共振影像)技術拍攝其大腦活動的一系列神經影像。視覺呈現的文字可以激發大腦的活動,可能關聯到字形象徵、意義與發音。」

  透過fMRI研究大腦功能,是近年來腦神經科學家試圖拼解出人腦功能的趨勢之一。這部機器造價高達新台幣一億五千萬元,只有少數國家如美國、英國才有,台灣除了台灣大學外,就是台北榮總。三年前榮總計畫籌設fMRI實驗室,邀請曾志朗一起合作,進一步探索人類大腦的功能,這才讓曾志朗離開待了八年、一手擘畫的中正大學心理系,來到以醫學為主的陽明大學,成立「認知神經心理學實驗室」。

  以認知心理學、神經語言學聞名國際心理學界的曾志朗,一九九四年入選為第二十屆中研院院士,是中研院來台後,人文組中首位心理學院士,同年並獲國際主導認知科學研究的機構「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Study of Attention & Performance」聘為委員之一,這項殊榮全世界只給予三十位認知心理學者。

  被同學封為「天才兒童」的曾志朗,高中成績優異,原以為可以保送大學,直到高三下學期,得知必須參加大學聯招,才從甲組轉讀乙組,短短幾個月的苦讀,考上政大教育心理系。

  教育心理旨在研究如何有效學習以獲取知識,而當時以實驗方式探討人類行為運作的學說,使得心理系從哲學漸漸轉變為科學,數理邏輯強的曾志朗,覺得這比思考人生哲學、存在主義等佛洛依德學說要來的有趣。
曾志朗一步步接觸認知科學,他的研究是以科學實驗,找出記憶或學習的歷程中,大腦的運作機制。

  畢業後,曾志朗留學美國。一九七四年底,任教於加州大學,認識當時在柏克萊加大教書的王士元,開始思索漢語心理學研究的可能性。

  一九七六年曾志朗和語言學家王士元合作,提出漢字閱讀時大腦運作的研究計畫,「這項對中國語言學十分重要的研究工作,從來沒有人想過要去做,也沒有想過應該要怎麼做,」現任中正大學語言所所長戴浩一對於曾志朗打先鋒的魄力和勇氣印象深刻。

  根據實驗結果,曾志朗發表了一篇論文,推翻當時的論點,證明不只是拼音文字需要字形到字音的轉換,漢字在閱讀的歷程上也需要做這樣的轉換。這概念的提出引發了後續許多相關的研究。

遇見「中國語言學之父」

  一九七八年春天,曾志朗在柏克萊加大語言系開課,課堂上一位白髮蒼蒼、戴個小帽子的中國老先生從不缺席。最後一堂課,他邀請曾志朗到家裡吃飯,曾志朗如期赴約,發現王士元也在座,介紹之下,神祕的老先生原來是旅美多年,被譽為「中國語言學之父」的趙元任。

  「那頓飯不太好吃,」曾志朗如坐針氈,聽他講課一年的趙元任,語重心長地說,「中國的心理學家沒有盡到責任。」他聽到的盡是心理學家對於英文語言的研究,而漢字本身包含了許多有趣的聲調,尤其閩南語有更多變調問題值得開發研究,曾志朗承諾趙元任,一定回去好好研究中文閱讀的相關問題。

   一九八○年九月,曾志朗來到當代語音學研究重鎮--耶魯大學哈斯金氏(Haskins)實驗語音研究所進修,為才剛起步的漢語心理學紮根,正如戴浩一所言,「他無論做什麼,都非常執著而且很認真,永遠不停地工作,尋找新的東西。」

  在以研究英文語言的心理歷程為主的國際心理學界,曾志朗開創的漢語心理學充實了原有的理論基礎,提供一個新方向,「它不但有助於我們瞭解自己使用的語言的機制,也可以跟國外比較,不同的文字語言,產生怎樣不同的心智活動,」台大心理系副教授連韻文說。

  一九八四年,曾志朗回台大心理系擔任客座教授,帶回許多新觀念。曾志朗開的課吸引了許多學生,不少系上的老師也都坐在最後一排旁聽,短短一年,曾志朗帶起了一股漢語心理學研究的熱潮。

  「認知心理學的歷史有一段時間了,後來配合人工智慧、電腦、神經,聲勢愈大,但台灣以前很少人念,曾志朗感動了一批人去做研究,」柯華葳說。八○年代末期開始,台灣心理學界不少學者投入這個領域,包括台大心理系的幾位老師,引發更廣泛的討論,進而帶出許多學生。

帶著夢想回台灣

  一九八八年,曾志朗搬離老房子,買了一個坐落在山頂、視野寬闊、有游泳池的房子,連一向只把家當做睡覺地方的洪蘭都覺得非常理想。

  翌年感恩節前夕深夜兩點多,一通電話吵醒了正在睡覺的曾志朗,來自台灣的中正大學校長林清江渾然忘了時差,他很誠心地邀請曾志朗回國,籌設心理系所。趁著假期,第二天一早,曾志朗立刻就買了機票直奔嘉義民雄。

  「考察」過後,曾志朗飛回美國,浪漫地對太太洪蘭描述,台灣嘉南平原上有片四百公頃大的土地,向遠處望去,還可以看到阿里山。「他跟我講得天花亂墜!」幾個禮拜後,滿懷憧憬的洪蘭特地飛到中正大學預定地,發現學校還在甘蔗田裡,舉目望去,看不到一棟房子,冬季正逢嘉義的雨季,踩在泥濘的紅土上,「一腳踩下去就拔不起來,」林清江在空中比畫著一棟棟建築物,一旁曾志朗興奮地頻頻點頭,台北出生長大、畢業後出國留學的洪蘭說,她似乎可以預見未來數年,就要在這個連地圖上也找不到的地方度過。

  一通電話決定未來努力的落腳地,聽來神奇,倒也非無跡可尋。在美國研究教學多年,曾志朗經常往來香港、中國大陸、新加坡等地參加研討會,是香港、新加坡的校外考核委員,中國大陸也數度邀請他前去指導學生,但每年寒暑假他總會回到台灣。

  林清江的親邀,對他而言,可以將自己在國外所做的尖端科學帶回台灣,這個新學校將是他實現夢想的難得機會。至於美國的房子才買了一年,小孩到了上小學的年紀,再過一、兩年就可以領到退休金等因素,似乎算不得了什麼。

  一九九○年八月,以認知科學研究為主的中正大學心理所成立,包括所長曾志朗,和曾志朗邀來的柯華葳等教授,共六位老師、一位行政助理以及十位學生。

  坐在五層樓高,社科院心理系辦公室的柯華葳,對當初草創的篳路藍縷體驗特別深。取得美國華盛頓大學心理學博士,柯華葳回國後先至三峽教師研習會工作,當她接到曾志朗的電話,一口就答應到她從未聽過的民雄任教,「因為相信曾志朗的名號,我心想既然他都要來了,我有什麼好猶豫的,」柯華葳說。

  早在柯華葳留學期間,曾志朗的名字就如雷貫耳,她舉例,一九八九年,她到美國LRDC(Learn Research Development Center)拜訪研究閱讀的學者,對方第一句話就驚訝問她,「你認識Ovid Tzeng(曾志朗)嗎?」兩年前,她到哈佛去探望一些教授,Ovid Tzeng成了他們的問候語。
在國外享有盛名的曾志朗回台灣後,一切從零開始。在偏僻封閉、條件不足的環境下,柯華葳說多賴身為所長的曾志朗,不斷製造驚奇和喜悅,他努力邀請許多國際級學者前來演講,開拓師生的視野,「以前只能在教科書上看到的大師,曾志朗把他們拉到我們的面前來。」身兼社科院院長的曾志朗,並找來哲學所所長洪裕宏、從美國找回戴浩一創設語言所,和心理系所合作,共同發展認知科學,努力成為中正大學的特色。

不打烊的實驗室

  兩年後,洪蘭帶著兒子回台灣,分居兩地的一家人才又住在一起。某天,兒子跑來問他,「爸爸,什麼叫白痴(閩南語)?」曾志朗突然發現兒子不適應的問題。嘗試和兒子溝通卻未改善,原本就很沉靜不愛說話的小孩,變得更加悶悶不樂。終於有一天,曾志朗的兒子站在他五樓實驗室的窗旁說,「爸爸,你再不帶我回美國,我就跳下去。」

  不只兒子不適應想回美國,洪蘭也想過。「我先生沒有不適應,我有,當我兒子每天來跟我哭的時候,」洪蘭說做母親的很心疼,有時候不免怪罪先生,家庭氣氛深受影響。

  這時候,香港科技大學邀請曾志朗擔任院長,開出優渥條件,包括年薪三十萬美元(折合新台幣將近九百萬元,是曾志朗在中正大學月薪的十倍)、一棟面海的七十多坪房子、送他的兒子回美國唸書,並願意負擔一年三次的機票來回香港。但曾志朗還是拒絕了。

  「他覺得台灣很有衝勁,每天都做不一樣的事情,做了就會發生,盡了力就有成果,」洪蘭說。
………

很好的理念傳播者

  「很多人做研究只是想趕快做完就好,可是他會把它當成一件很有趣的事,將前因後果,往後的影響,全告訴我們,」中正大學心理所博士班學生李佳穎說。李佳穎原是高雄醫學院心理系的學生,大二那年,聽到曾志朗在高醫的一場演講,當下放棄臨床心理,改走認知科學研究,「我在醫學院裡,從來沒有人把行為和大腦講得讓我那樣印象深刻,」李佳穎說。

  把一支筆放在兩指間甩動,因視覺造成筆管軟化扭動的錯覺,是曾志朗上課或演講時的招牌動作之一,他的肢體語言豐富,內容也很引人入勝。很多學生考上中正大學心理系後,對心理系的前景其實很茫然,但上過曾志朗的「普通心理學」後都決定留下來,「曾志朗一邊講,他的熱情會跑出來,他告訴你這門學問到底在講什麼,不只講過去,也告訴學生它的前瞻,」柯華葳說。

  曾志朗最大的本領,就在於把原來艱澀枯燥的課,說得教學生津津有味,曾志朗回國客座後收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研究生連韻文認為,他是一個很好的「理念傳播者」。

  曾志朗上課、演講之所以生動有趣、多元深入,和他豐富的閱讀及各方接觸知識很有關係。雖然他絕大部分的時間精力都放在科學研究上,在實驗室時間也很長,連韻文說,「他其實是一個浪漫、喜歡人文的人,他會去涉獵,而且是真的喜歡,在他心目中,這應該是一個知識分子或一個科學家應該有的素養。」

  科學家的性格讓曾志朗喜歡上一件事物時,總是全心投入。他因為研究語言認識京劇之美,除了下苦工認真研究京戲,也會為了看京劇程派弟李世紀的演出,特地從嘉義坐飛機到香港,甚至為了看足球賽從美國飛到英國。

  統整性強、親合力十足,加上幽默風趣和善於說故事,這些特色讓曾志朗成為一位非常有魅力的老師。

  有一回連韻文上大學部的課,邀請曾志朗到課堂上演講,為了表達一個人應培養開闊胸襟接受新觀念,將眼界放遠,曾志朗講著講著,一個箭步跳到講桌上,「他就是會做這種很戲劇性的動作,」雖然熟悉曾志朗上課時各種招式,連韻文坐在台下看著老師的動作還是嚇了一跳,那堂課之後,這群台大心理系學生興沖沖跑來告訴她,「收穫好多,真的是大師的演講!」

  如果螢幕上,主演「心靈捕手」、「春風化雨」的羅賓威廉斯是誨人不倦、睿智又貼心的老師的最佳代言人,那麼真實世界裡,外表一樣深具喜感的曾志朗,課堂上、講台下,無疑也是學生的最佳「心靈捕手」。

  不論當老師或者位居部長,曾志朗不畏懼權勢,也不建立威權的性格依舊,但少了笑容、不說笑話、不顯出幽默,就不會是原來的曾志朗。……

曾志朗的電影夢

  倒是曾志朗已經選擇,在完成教育任務與使命之後,將走一條人煙稀少、不一樣的路。

  「拍電影有趣多了,我應該好好想怎麼規劃場景,」這句曾志朗偶爾脫口說出的話,他真是惦記在心頭。

  今年六月二日,曾志朗參加台北市政府為獲得坎城影展最佳導演獎的楊德昌舉辦的慶功宴,度過他上任後第一個愉快的夜晚。拍電影,是曾志朗多年的心願。他人生的規劃原來是回台灣建立實驗室,提升台灣的科學研究水準,之後拍電影,將他所從事的認知科學研究和台灣語言的演化史作深入描繪。教育部長,是他在關心台灣教育下一個偶然和必然的「出軌」。

  在這個屬於楊德昌的夜晚,曾志朗又燃起雄心大志,他表示,卸下部長一職後,就要放手一搏,實現人生的夢想。

  有關「鄭和」和「印地安小孩」的兩個劇本在曾志朗腦中醞釀已久。「一科學家發現鄭和,追尋鄭和下西洋所到之處對當地造成的影響、漢語變遷與當地語言變化的整個過程,」曾志朗為這部電影想到的片名是「被遺忘的航程」。

  至於另一個故事是這樣的,「一個印地安小孩,在柏克萊唸書,研究語言,」今年五月五日,曾志朗在台北太平國小對在座老師演講,他比畫著黑板上的地圖說,這是加州,這是台灣,「有一天有人告訴他,這裡的語言跟台灣一樣。小孩就一路追尋,跑到台灣,然後留下來研究,發現南島語言很豐富,這裡的原住民語言相互不通,他知道,大概分裂了兩千五百年。有一次台灣舉辦文化節,來了巴丹島人,蘭嶼人排在他們後面表演。跳舞時,蘭嶼的舞者很驚訝,怎麼巴丹島人的舞蹈、音樂和他們一樣,連髮飾都一樣。小孩後來透過血液、DNA的檢驗,發現原來他們是同族的……。」

  曾志朗唱作俱佳的描繪,催眠似地吸引在座老師的耳目,「小孩心想:台灣原住民的語言散布那麼廣,為什麼不把這些地方聯合起來,形成一個聯盟?他有個朋友是個心理學家,後來做了教育部長,小孩跟他說,我們可不可以來個活動,叫做海洋的競技,每年農曆三月二十三日媽祖生日當天,一站一站的賽龍舟,每到一站,就有該地方的風土民情主題展覽,直到五月五日端午節抵達台北,舉行總錦標賽。」此時,全場心有靈犀的笑了開來。

  「於是,每年一次的海上嘉年華活動,到了晚上,你將看到香港、上海、北京閃著燈光,你飛過台灣、新加坡、吉隆坡、雅加達,也一樣燈光閃爍,」隨著曾志朗每點名一個城市,輪廓愈來愈清晰,「把這些燈串連起來,就是一個聯盟,這其中,台灣最亮!」

  台灣最亮,「因為我們有科學,」對曾志朗來說,他不只關心自己能否成為一流的科學家,也關心台灣科學研究研究的建立與提昇。他認為台灣有機會推動、建立基礎科學研究,跟印尼、新加坡、馬來西亞等海洋國家形成一個聯盟,讓台灣成為這個聯盟中科學的領導。

  在陽明大學畢業典禮上,他向在座人士宣示他將在教育部長的崗位上,致力推動生命科學、生命教育,「讓科學教育真的在台灣生根。」

  台灣、科學、電影、教育,曾志朗的四個關懷,都在這個待實現的人生大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