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弗賴寧(Peter Savolainen)教授是瑞典皇家技術學院(Royal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的科學家,專門研究狗的基因組成,因此,刑事局為了透過家寵行跡,以進一步了解犯罪現場,就常常要把他請出來對現場留下的狗毛,做詳細的DNA分析,再和他實驗室裡電腦中的狗類基因資料庫做一比對,以確知是哪一種狗曾經在犯罪現場。找到狗,就找到主人,案子也就破了。所以,薩弗賴寧明鑑秋毫的能耐,常常就是主要的破案之鑰。

  為建立這些龐大的狗基因資料庫,薩弗賴寧經常出現在各式各樣的狗美容院,以及世界各地的狗選美大會,向狗主人要一小撮的狗毛,最好是能保留毛皮內的細胞,以便DNA的分析更容易、更精確。經年累月的辛勞收集,再經過科學儀器的仔細分析與比對,薩弗賴寧的狗資料庫擁有世界各地狗的分類,更有牠們完整的基因樣本。但建立資料庫只是科學研究的起步,若不能活用這些知識,則再好的資料庫也是死的。唯有將資料之間的關係,賦予理論的涵義,科學的知識才有意義。

  二○○二年,薩弗賴寧和他的同事做了一個非常有趣又富有深義的研究,他們採取類似「追尋人類夏娃」的研究方法,逐一去比對這些不同狗群的粒線體基因(母系遺傳),根據不同群組基因序列的相似程度,找出牠們之間的親屬關係,然後再用統計的方式算出基因族譜樹狀圖。無數次計算的結果,長得最好(能詮釋統計上最多的變異量)的那棵樹,根在東亞,也就是說,古早古早以前,東亞地帶才是狗祖先的「伊甸園」。薩弗賴寧這樣的說法有別於在他之前的研究理論,早期的說法乃根據出土狗骨的考古證據,一直以為所有的家狗都源自中東。薩弗賴寧以基因的證據,推翻其他研究者的看法,學界大概要辯論一陣了。

  說到狗由中東飄浪到世界的想法,就必須提到語言研究上一則有趣的相關故事。以色列的希伯來語中,狗的發音是hym,這個詞彙透過英國傳到美國變成hound(大家都知道greyhound就是灰狗),傳到歐陸的義大利轉變為cane,傳到中國廣東則大致保留原貌,尾音由m轉為n,傳到閩南就變成了khien(閩南語的「犬」字發音),語言的演化勾出了人犬相依,到處趴趴走的畫面。

  薩弗賴寧及其同事的研究成果最近也得到了其他研究群的佐證,美國史密森尼博物館(Smithsonian Museums)的研究人員也用基因定序的方法,來檢視一四○○年前出土的狗骨和狼骨(包括祕魯、玻利維亞、墨西哥,以及阿拉斯加的金礦坑所挖掘出的遺骨),他們發現新世界的狗基因和新世界的狼基因關聯較少,卻和舊世界的東亞狗群息息相關。換言之,新世界的狼、狗雖地緣相近卻無基因之親,反倒是隔著白令海峽兩岸的新、舊世界的狗,擁著相似的基因,才是天涯若比鄰呢!這兩個研究結果合起來,也告訴我們一個事實:新世界的狗並不是由狼經過家馴的演化過程而來,在舊世界時,牠就已經是被馴服的家畜了;而牠們跟隨主人,由舊世界跑到新世界,做了移「狗」了。

  想想看,在三萬五千年前,當人類由東亞的西伯利亞穿過白令海峽的凍層,來到了阿拉斯加,長途漫漫,他們攜家帶犬,徒步而行,一路跋涉,雖危險艱辛,但有狗伴行,吠吠之聲,響徹冰原,卻也浪漫!

摘錄自《人人都是科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