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充滿了生物性的不平等
肯納德:你是怎樣解釋為什麼許多不同的文化會出現相似的意象和儀式的?這種相似性是不是表明了,人類終究是一體的?
海華特:世界是充滿了生物性的不平等,我不認為這會妨礙人類在靈性上的一體性。但我認為,一體性的觀念現在被強調得有點過分,以致我們漸漸把平等和強迫性的齊一混為一談。這是個可怕的錯誤,我認為,這是西方帝國主義的另一種形式。我相當同意坎伯所說的,我們全都是的「精神力量」(orenda)的一個寄主,而內在於我們的火焰,是同樣的火焰。但讓我感興趣的,卻是這個火焰,是怎麼透過不同的意象表現出來的。
吉耶曼:就我們所知,人類腦部的迴路並沒有基本上的不同。不管你是霍屯督(Hottentot)、美拉尼西亞人(Melanesian)還是白人(Cauasian),也不管你住在哪裡,腦部的迴路都是絕對一樣的。
海華特:澳洲史前時代的壁畫和阿爾塔米拉壁畫(Altamira)之間毫無共通之處,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但它們的不同只是表面的而不是深層的。我們在看早期藝術的時候,都只看到它的表面,而看不到它的深層。我想,這是因為文化之間的分化,是從非常早期就已經開始。
坎伯:有某些基本的生物性歷程,是不管誰都要經歷過的。舉例來說,在大部分的文化環境裡,一個人在被生下來的時候,經驗到的第一個客體和第一個主體就是媽媽的身體。而在全世界,指涉女體的神話也因此比比皆是。
不過,儘管有這個相同的主題,但它們仍然會因為文化的不同而有不同的展現。例如,一個原是狩獵採集的民族,後來可能會變成一個務農的民族。這時,女性在生產關係中的角色就會有所改變,而有關女性的神話和它所使用的意象也會隨之改變。儘管如此,它們基底的東西卻是不變的。
男性成年禮也是如此。男性成年禮的一個主要的目的,就是把男孩的力比多(libido)從媽媽的身體分離開來。儘管不同文化的成年禮會使用不同的手段,但它們的目的是一樣的。在人類生命的最初十二年,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處於一個依賴的位置。在這個階段裡,人的整個心理都是尊敬權威、依賴大人的。成年儀式的一個功能就是殺死嬰兒期的自我。這裡,你就再一次遇到了死亡與重生這個主題。只有通過成年禮,一個男孩的舊我才會脫胎換骨成為一個成人,一個要為自己負責任的成人。
另外,身體老化速度雖然因人而異,但不管你身體的老化是快是慢,人會變老都是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換言之,有朝一日你會邁入老年和脫離社會。這是另一個每個人都必須面對的處境。它們都是常數。但不同的社會文化用來呈現這些常數的神話意象,卻是不盡盡同的。這也是巴斯提恩(A.
Bastian)所說的,基始觀念(也就是有普同性的主題或形式)與其地域性展現(local manifestation)之間的差別。
地域性展現的差異可以是很巨大的,例如,在北極人與叢林人之間,在一個簡單的採集部落與波斯帝國之間,使用的意象就會天差地遠。
───(摘自《英雄的旅程》內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