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者簡介:
* 肯納德(David kennard):來自倫敦的紀錄片製作人。他得過獎的作品包括電視紀錄片「關連」(Connections)與「中國」(China)。他是「英雄的旅程」中伊色冷拍攝部分的外景導播。
* 海華特(Jamake highwater):作家、講師,專研印第安文化;著作包括《基本的心靈:美國印第安人的靈視與真實》(The
Primal Mind: Vision and Reality in Indian America)、《安帕阿:一個美國印第安人的奧德賽之旅》(Anpao:
An American Indian Odyssey)等。
* 吉耶曼(Roger Guillemen):曾因對腦化學的貢獻獲諾貝爾化學獎。
* 科克雷爾(Robert Cockrell):來自洛杉磯的醫生和製片家,為紀錄片「英雄的旅程」的副執行製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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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我很少聽你談起過你的天主教背景,不管是有關教會方面的還是有關儀式方面的。
坎伯:我小時候唸的是紐約一間女修道院辦的學校,所以我跟一群修女一起待到──老天爺──大約十五歲。而當你是生長在一個愛爾蘭人的天主教家庭和環境,童年時代又是跟修女混在一起,而且曾在彌撒時當過助祭者,你就等於帶著深邃的信仰,一直在鑽研天主教的教義。而我想,如果一個人不是以這麼實質的方式受過天主教的薰陶,很難充分體會這個宗教的深度。它強勁,有力,具有支撐生命的力度。那真是一種美麗的宗教。天主教是一種詩性的宗教。每個月都有它的詩性與靈性價值。我深受其浸染。我很肯定,我對神話的興趣淵源於此。
我注意到,在我讀過的學者、藝術家或小說家的作品中,會對神話具有深切興趣的、會把它視為具有支撐生命作用的,十之八九都來自天主教徒。我曾經留意過不同宗教的信徒在脫離教會向哪些方面發展,我發現,新教徒和猶太教徒通常會變成心理學家和和社會學家,而天主教徒則是變成……詩人。
布朗:你上過教會學校或公立小學嗎?
坎伯:我曾在坎特伯里學校讀過書(Canterbury
School)讀過書(一九一九──一九二一),那是一間很棒的天主教學校,位於康乃迪克州。對我來說,那又是一個新的開始。那裡有兩個很不同凡響的老師。一個是學校的創辦人暨校長休姆(Nelson
Hume),我就是從他那裡學會寫作的。他是個很傑出、很傑出的老師。我是他班上的學生。由於學校新創不久,所以全校只有五十個學生。我們班上一共六個學生,所以每個學生都受到悉心的指導。休姆要求我們每天寫一篇小文章。上課時,他一一讀我們的文章,加以批評和修改。日復一日:寫作、寫作、寫作。當時我也鑽研生物和數學。那是我在學校裡的主要興趣。
當然,我們還得上語言課。西班牙文和法文都是必修課,但德文卻是不允許學習的,因為當時離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未久。(我甚至不被容許生德國麻疹,只被容許生「自由麻疹」──那時人們都把德國麻疹改稱為自由麻疹!)我們當時的語言課老師是個極優秀的學者,我就是從他那裡,第一次知道有梵文這種東西。他是個語言學家。透過他和校長,我才知道什麼叫做學術,儘管印第安人這個研究課題,是我自己發現的。
布朗:我聽過一個傳聞,說是你曾經給自己班上的同學上過生物課,是真的嗎?
坎伯:真的。休姆校長希望我將來會在學校裡任教。他給了我兩次向其他小伙子講演的機會。以前沒有其他學生有過這種機會,所以對我來說是個殊榮。我所做的兩場講演,一個是有關美國印地安人歷史的,另一個是有關生物學和血液循環系統的。兩場講演都獲得很大的成功;這可算是我生平的頭兩次講演。
坎伯:神話的一個主要任務是帶來人與自然的協調一致。原始民族會把他們所居住的地方加以神話化。我們文化傳統的毛病之一,是把聖地視為在我們居住地之外的另一個地方。這樣,我們就失去了與自然的整個協調感。而如果你不能在你所住之處找到聖地的話,你就不會在任何地方找到它。
安琪拉.阿里恩(Angeles Arien):印第安人的神話確實能使人對自然油然而生敬畏感。
坎伯:我相當喜歡記載在內哈特書裡(John
Neihardt)書裡(指《黑麋鹿如是說》Black Elk Speaks)蘇族長老黑麋鹿(Black
Elk)的那些話語。他在這些話語裡提到了他看到的靈視。他說,他發現自己身處在世界最中央的山脈,而他所說的山脈,是南達科塔州的哈尼峰。不過他又補充說:「不過除這裡以外,任何地方都是世界的中央。」
而這就是神話的基本任務之一:讓人安居於他們所住的土地,讓人在這片土地上找到聖所。這樣,你就可以讓自己的本性和自然的雄渾本性相契在一起。這是人對自然最必要和最基本的適應。但如果你把大自然想成是一種腐敗的東西(就像我們的文化傳統所認為的那樣),總認為裡面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那你很難讓自己跟大自然協調一致。你會滿腦子都是對與錯、善與惡、神與魔的觀念,也就是說,你總會站在一種道德的立場看事情,這會讓你很難去順服於大自然。
───(摘自《英雄的旅程》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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