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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雲趣：從科學、文學到神話，認識百變的雲世界（10週年新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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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的食物，以及其他相關的物質

作者：芭芭拉．史特勞區 Barbara Strauch

二○○八年，英國一家很大的製藥公司葛蘭素史克（GlaxoSmithKline）宣布他們要付七億二千萬美元給美國麻州一家小小的生物科技公司，這家公司經過多年的研究證明我們可以喝紅酒來延長壽命。

具體的說，是這家公司一直試圖從紅酒中萃取出一種叫白藜蘆醇（resveratrol）的濃縮藥丸，有人認為白藜蘆醇可以使我們的細胞─包括大腦細胞─健康有活力。

但葛蘭素史克付錢給這家公司並不是因為他們找到可以使人類長生不老的藥物，這家值得他們付七億二千萬美元的公司只是證明白藜蘆醇在極高劑量的某個程度上，可以延長酵母的壽命，而且只是在老鼠身上獲得證明。

這是否有點瘋狂？

顯然，我們絕對不希望它是瘋狂的。這個簡單到喝酒─或是吃某種食物─就可以使我們思考得比較周延、活得比較長的想法，實在太吸引人了。的確，你很難想像有任何其他的主題比大腦和食物更教人產生高期待、大希望了。

血腦屏障

食物和整體健康（overall health）有著這麼慘淡的紀錄，我們有辦法找出食物和大腦的關係嗎？有辦法知道放進嘴裡的東西是否可以刺激我們複雜的大腦神經細胞嗎？

直到最近之前，這個問題根本沒人問過。許多年來，科學家認為飲食跟我們的大腦沒有什麼關係，因為大部分的營養不能穿越血腦屏障（blood- brain barrier）進入大腦。這個血腦屏障是真實的，大腦血管的細胞緊密排列使一些大分子不能滲透進來，用這個方法來維持大腦中化學物質的平衡；有些細菌就被阻擋在外了，因此大腦很少發炎。南佛羅里達大學（University of South Florida）專門研究營養的神經科學家畢克佛（Paula Bickford）也在海利退伍軍人醫院（James A. Haley Veteran's Hospital）工作，她說長久以來，大部分的科學家認為連維他命Ｅ都不能跨越血腦屏障。在畢克佛的一個研究中，她給大鼠高濃度的氧，觀察會不會產生傷害，有一位期刊的審訂者曾經問她為什麼會想到去浪費她的時間，因為「沒有東西可以影響大腦」。而畢克佛說：「那不過是十年前的事。」

當然還有很多其他的路障。直到最近，大部分的科學家認為大腦從二十多歲起開始走下坡，在老化的過程中，大約會失去百分之四十的神經細胞。既然大腦是先天設定要衰退的，那又何必擔憂？難道真的有人認為多吃一口紅蘿蔔，就會防止大腦老化嗎？

現在我們知道上述觀點大部分是不對的。大腦在老化過程中並沒有失去大量的神經細胞，營養的確可以跨過血腦屏障進入大腦，的確可以對大腦產生關鍵作用。因此，現在科學家開始對如何微調血液來改進大腦產生興趣，例如利用運動產生的生長因子或某些食物中所含有的特定成分，這些會透過血液循環幫助大腦。

就如波士頓的摩斯所說：「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身體發生的事會影響到大腦，我們以為大腦是受到保護的，但是現在發現血腦屏障可以被穿越。無論你信或不信，過去研究循環的學者從來沒有跟大腦科學家談過的循環，現在大家都在談了，而且是當作大事在談。」

科學家的本質是保守的，他們不會下賭注在某樣東西上，除非他們了解運作機制，知道它是怎麼發生的。科學家現在比較願意去看食物和大腦之間的關係了，因為他們已經找到可以研究它的方法。

那麼，食物可以加強大腦的機制是什麼呢？它和多年來被吹捧的跟整體健康有關的物質相同─像維他命Ｃ和Ｅ這些抗氧化劑，以及任何具抗發炎作用的物質，從魚油到阿斯匹靈都是。

我們為什麼又要談它們？這是一個合理的質疑。有人認為我們應該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大腦和食物上，因為大腦用掉這麼多的能源（即使是在休息時，大腦也用掉整個身體耗氧的百分之十，在心智活動時，更高達百分之五十），這使得大腦對某些營養特別敏感，需求量也特大。其他的科學家沒有這麼極端，但是對於我們竟然認為大腦不會對我們吃的東西作出反應，覺得很奇怪。

「大腦的敏感不是很獨特，而是它對我們吃的東西很敏感，」畢克佛說：「現在我們越來越了解，你吃的食物會影響你的認知能力。」

抗氧化劑和發炎

抗氧化劑和老化的理論已經有超過三十年的歷史，現在它又站在舞台的中央了。

這個理論如下：我們的細胞（包括大腦細胞）必須燃燒氧來製造能源，它的副產品叫自由基（free radical）。自由基是缺少一個電子的分子，因為它缺少一個電子，所以不穩定，會從其他細胞中偷取電子。只要一有可能它就偷，在過程中會傷害別的細胞，這個傷害叫氧化壓力（oxidative stress），許多人認為它就是老化的元凶。

所以盡可能的去除自由基就變成防止老化的方法了。當我們年輕時，自由基常會被另一個分子─抗氧化劑─中和掉，這是大腦一直在進行的修補工作。但是當我們年老時─它的原因目前還是沒有完全了解─這個修補的工作變得不是這麼有效，抗氧化劑趕不上湧出的自由基（自由基也會因為暴露在不良的環境，如污染、紫外線、輻射等等所製造），而使更多的大腦細胞受傷。

幾年前，另一個可能的大腦老化機制找到了：發炎。當身體受傷時會發炎，白血球馬上趕去修補，這些大量來到的救援會造成連帶傷害。就像救火車趕著去滅火時，會壓到鄰居的草地，白血球趕著去救援時，常會傷害到附近健康的細胞。假如這個大腦或身體是處在一種慢性低度的發炎狀態，就會造成損害的累積；直到沒有辦法應付，這些細胞─包括大腦細胞─就會關閉、死亡。長期的發炎（現在認為可能跟肥胖症或過度壓力所產生的化學歷程有關）會產生慢性疾病，比如從心臟病到阿茲海默症。

所以，假如老化的兩個罪魁是氧化壓力和發炎，那麼現在的問題是：吃含高抗氧化劑的食物或抗發炎的東西是否會有幫助？一定要是真正的食物或者像維他命丸這種營養補充品也可以？假如在中年期開始大量吃抗氧化劑和抗發炎劑，來得及對複雜的大腦產生作用嗎？還是已經來不及了？

沒有人認為缺乏抗氧化劑或吃太多的發炎食物是神經退化性疾病（neurodegenerative diseases）的主要原因，但是幾乎所有人現在都認為至少有部分的大腦正常老化歷程是因為它們，所以它們就變成防止老化的目標了。

「我自己的看法是抗氧化劑和發炎是背景，它們使細胞比較容易受到其他傷害如神經退化性疾病的影響。」畢克佛說：「假如我們受到這種傷害，就不能百分之百有效的進行修補，大腦功能缺失就顯現出來了。」

許多人認為大腦的正常老化有一部分來自修補機制的減慢。這個修補歷程其實非常複雜，但是的確包括抗氧化機制的損壞和發炎，或是兩者皆有，畢克佛說「有可能受到營養的影響」，包括我們在中年期所吃的東西。

「當細胞死亡了，就很難再使它復活，」她說：「但是在中年期以後，直到不可挽回之前，我認為它還是有修補的空間。」

大腦食物

有了這麼多新的資訊，科學開始去尋找什麼樣的食物能給予大腦最大的好處，卻最省我們的荷包。幾年前，美國農業部和波士頓塔夫茨大學（Tufts University）的研究者發展出一套方法，篩選和評定食物抗氧化的能力。這份「氧自由基吸收能力」（oxygen radical absorbance capacity, 簡稱ORAC，譯註：是一種測量不同食物抗氧化能力的國際通用標準單位）清單，是為什麼我們突然開始吃一大碗藍莓的原因。下面是清單上抗氧化最佳食物的前二十五名：

梅乾（prune）、葡萄乾（raisin）、藍莓（blueberry）、黑莓（blackberry）大蒜（garlic）、羽衣甘藍（kale）、小紅莓（cranberry）、草莓（strawberry）、生菠菜（raw spinach）、覆盆子（raspberry）、抱子甘藍（Brussel sprout）、李子（plum）、紫花苜蓿（alfalfa sprout）、蒸菠菜（steamed spinach）、綠菜花（broccoli）、甜菜（beet）、鱷梨（avocado）、柳橙（orange）、紅葡萄（red grape）、紅椒（red pepper）、櫻桃（cherry）、奇異果（kiwifruit）、烤的豆子（baked bean）、粉紅葡萄柚（pink grapefruit）和大紅豆（kidney bean）。從以上得知，它的關鍵是顏色，一般來說，顏色越深越好。

紅蘿蔔名列第四十，番茄第四十二。

這表示我們有答案了，是嗎？早餐大口吃梅乾和羽衣甘藍，假如你不太習慣這麼早就喝一杯紅酒（紅葡萄），那麼來一杯紅茶（也有很高的抗氧化劑），這樣一天的量就足夠了嗎？

不完全是。雖然越來越多人相信藍莓和菠菜可以幫助延緩大腦和身體細胞的老化，很重要的是，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一個長期的臨床實驗證實它對人類也有效，一個也沒有。

大部分維他命Ｃ或Ｅ或銀杏（白果）和認知功能的實驗，所得出的結果都是相互矛盾的，有的研究有看到效果，有的沒有發現任何效果。最近有個還在進行中的研究目標是薑黃素（curcumin），印度菜中用到大量的薑黃素（印度人得阿茲海默症的機率比其他人種低），以及咖啡因（caffeine，可以幫助大腦神經細胞活化）是否能擊退阿茲海默症。但是這些研究都沒有跟實驗組相同人數的控制組來釐清我們所吃的，真的可以幫助我們記得昨晚看的那部電影是什麼片名。

「對疾病的研究大家都很熱中，但是對於正常的老化，我們都是問：藥廠有沒有什麼新藥？」畢克佛說。結果是研究正常老化的科學家常常拿不到研究經費，她覺得這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不過這不表示科學家就放棄了。在最近由美國國家老化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 of Aging）所主辦的一場認知─老化的研討會中，我有幸跟兩位研究大腦和老化的科學家派克（Denise Park）和卡斯坦森（Laura Carstensen）同桌吃飯。當我在華盛頓特區的餐廳和他們一起吃飯時，他們正在談現在最紅的研究主題─增進大腦功能可能的介入。許多人，包括研究大鼠、猴子、基因和人類的研究者都說，他們現在比以前更相信，總有一天，科學家會找到減慢大腦老化甚至停止或反轉老化歷程的方法。

與會的大多數科學家都提到運動的好處，運動是目前大腦老化研究的明星。但是其他人也談到抗老化的各種物質，大部分是抗氧化劑或抗發炎劑。有人鼓吹螺旋藻（spi-rulina），這是魚類吃下之後產生亞米加三（omega-3）脂肪酸的原因，它可以減低發炎。那我們為何不直接吃綠藻就好了呢？還可省下一些步驟。

更有其他人很有信心可以找到針對大腦的藥物，可能以後只要吞顆藥丸就能提升修補功能。越來越多的神經科學家成立自己的公司，萬一有一天他找到了可以點石成金的祕密時，能把研究成果轉成現金。

現在，每一位神經科學家都有自己的大腦食物配方。有的人繼續相信，對女性來說女性荷爾蒙有效。許多年來，試管和動物研究都一致性的發現雌激素滋養著大腦，使海馬迴的神經連接比較密，增加女性的記憶強度。

但是這並不表示增加熟年大腦的雌激素，就是個好主意。目前有關雌激素的說法正反都有。剛開始，大型研究發現荷爾蒙治療法（雌激素）可以減緩失智症，後來，更多嚴謹的實驗發現雌激素不但不能使我們心智警覺，還會增加失智症的機率，更不要說提高乳癌和中風的風險。現在有些人說，這些研究結果有瑕疵，因為他們沒有從剛停經的婦女研究起，他們找的受試者年紀都太大了，而剛停經的婦女大腦細胞還很穩定、夠健康地吸收雌激素。但是還沒有人能夠證明更年期有關鍵窗口，而現在已經知道雌激素的副作用，大家對它的態度是敬而遠之。

有些科學家，如南加大的神經藥學家（neuropharmacologist）布林頓（Roberta Diaz Brinton）就想發展出植物性的雌激素，只針對大腦，不作用在乳房上。布林頓曾經在實驗室中觀察雌激素的效應很多年，她和許多人都相信荷爾蒙對穩定和維持神經元的能源新陳代謝很重要，它使細胞「維持在生存模式中」。在一些人類大腦的小型掃描研究中發現，服用女性荷爾蒙的受試者，額葉的新陳代謝有增加。

當我跟布林頓談話時，我告訴她，我有一個朋友，她在更年期時大腦像漿糊一樣，做事糊塗，一團混亂，但是幾年以後大腦又好轉了，恢復原來的狀況。布林頓認為這絕對是可能的，「因為停經就是讓你的大腦去適應低濃度的雌激素」，一旦它適應了，情況就會好轉。

在中年，「女性的大腦從一個繁殖的大腦變成一個非繁殖的大腦，」布林頓說：「就像青春期的時候，所有的神經化學（neurochemical）迴路都到位一樣……後來，在停經之前有一段停經前期（perimenopause），那時大腦就是在調節雌激素的濃度……以及它的迴路，有些被拆解，有些被留下，因為以後的大腦不再需要這麼多的女性荷爾蒙了。所謂的更年期就是大腦要關掉它的女性荷爾蒙系統，這是一個適應的歷程。」

不過，女性荷爾蒙、更年期和大腦內在的機制和訊息非常複雜，充滿了變異性。「更年期的反應依每個人對雌激素的依賴情況而有非常大的不同，當雌激素的濃度降到青春期之前的濃度時，有些婦女會變得糊塗，不能專心，情緒不好，一直要等到大腦的化學作用穩定下來，才會好轉。但是其他的人會說：『嘿，這有什麼了不起？』」

不過，像布林頓這樣的研究者還是沒有放棄雌激素，雖然目前沒有人看好它。有些科學家受到最近研究報告的鼓舞，即抗憂鬱症藥物如百憂解（Prozac）會有效的部分原因是新的神經元（新生的大腦細胞）增加的關係，他們甚至成立新的研究公司來尋找對的新藥。

出處：遠流出版《腦到中年照樣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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