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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大為/孔恩的心路歷程 | 《科學革命的結構【50週年紀念 修訂版】》

作者:陽明大學科技與社會研究所榮譽教授 傅大為

1962年,《科學革命的結構》出版,成為科學史與科學哲學的里程碑。五十年之後,本書仍有許多發人深省的論點。作者孔恩以本書質疑我們一向居之不疑的線性進步史觀,主張革命性的點子並不出自「常態科學」,即例行性、累進式的研究活動,如做實驗與積累事實。而科學革命——破壞傳統思路、提出新奇點子的突破時刻——發生於常態科學之外。

孔恩寫作本書時,科學以物理學唯我獨尊,現在則由生物科技領一時風騷,但是他的點子歷久彌新,例如常態科學製造異例,再由科學革命撥亂反正、消解異例。

這本50週年紀念版,科學哲學家哈金(Ian Hacking)撰寫的〈導讀〉頗有洞見。他對因孔恩而流行的詞彙做了澄清,包括「典範」、「不可共量」,也討論了孔恩的理論與當今科學的關係。(編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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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傅大為

孔恩是哈佛大學1949年的物理學博士。他在當研究生的時候,偶然得到了一個機會,要講授十七世紀力學的起源。年輕的孔恩於是讀了一些亞里斯多德與中世紀的物理學。但是孔恩很快就發現十七世紀以前的物理學絕大部分都是錯誤的。他的結論是:十七世紀以前的物理學對十七世紀的力學毫無幫助;十七世紀的科學革命幾乎純粹是無中生有的創造。

雖然這是個極為通俗的結論,孔恩卻從這個結論提出了一些極重要的問題。為了回答這些問題,孔恩由物理學轉向科學史、科學哲學,並在科學的人文社會研究領域界投下一顆強力炸彈。這顆炸彈的化身─—《結構》一書,依筆者的估計,可能是二十世紀下半葉在美國的人文、社會科學界流傳最廣的幾本學術論著之一。

孔恩當年所提出的問題是:在物理現象之外,亞里斯多德對自然、社會的觀察非常敏銳,這在他生物學、政治學的著作中表現得十分清楚;為什麼他的才智一碰到物體運動問題就發揮不出來了呢?他怎麼可能對物體的運動現象說了那麼多明明是荒謬的話呢?最後,為什麼他的觀點可以支配人心兩千年?

對於最後一個問題,啟蒙時代的答案是:因為迷信與權威崇拜;維也納集團的答案是:因為形上學語意的混亂、沒有驗證標準等等;科學史外在論派的答案是:因為特殊的經濟、社會條件以及利益結構。但是,孔恩能在這些常見的答案之外另求出路。

結果他能上接侉黑以來科學史的一些傳統,以及二十世紀上半葉歐洲新康德主義的另一些傳統,自成一家之言。


孔恩解答這個問題的線索,得自於一次戲劇性的經驗:1947年的一個極熱的夏天,孔恩在反覆翻閱那本他認為幾乎是全錯的亞里斯多德物理學,突然他似乎開始能夠讀懂這本物理學了。許多過去認為是大錯特錯的陳述,突然間幾乎都消失了。

他能夠了解亞里斯多德為什麼這樣寫,他甚至還能預測下幾頁他要說的會是什麼。他仍然能看到這本書中的一些困難,但那已不是當初孔恩所感到的對或錯的問題了。孔恩學會從亞里斯多德典範來看物體運動現象之後,許多荒謬、全錯的語句立刻變成合理的了。

這個戲劇性的「啟蒙」 經驗,使得二十世紀物理學家孔恩進入了兩千三百年前的一個極不同的物理世界中。這個經驗可能使孔恩感到:即使在最嚴密、客觀的物理學中,仍然可以有彼此衝突的物理世界供人居住。

這應當也是使他後來一直堅持「不可共量性」這一概念,以及反對一些科學實在論的主要原因。也是這段經歷,使孔恩從物理學者變成科學史家。在科學史的研究中,孔恩的主要著眼點在於:「在科學史上的原典中,尋找出一個使這部原典像是出自一個理智清明的人的手筆之讀法。」另一方面,孔恩的個人啟蒙經驗也不斷地促使他對哲學一直保持高度的興趣。從1947年至1960年,孔恩十三年的思慮,具體地凝聚為《結構》一經典。


《科學革命的結構【50週年紀念 修訂版】》
#時代雜誌非文學類百大經典

出處:《科學革命的結構【50週年紀念 修訂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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