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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太空漫遊》不是《二○○一太空漫遊》的續篇,
《二○六一太空漫遊》也不是《二○一○太空漫遊》的續篇。
這幾本書應該說是同一主題的變奏曲,
裡面有許多相同的人物和情節,但不一定發生在同一個宇宙裡。

  「永不解釋,永不道歉」或許是給政客、好萊塢名流與企業大亨的最好忠告,不過一個作者應該更體諒他的讀者一些。所以啦,雖然我並不打算為任何事情道歉,但【太空漫遊四部曲】身世複雜,或許需要稍加解釋一番。

  這一切都始於1948年的耶誕節──我寫了一篇四千字的短篇小說,參加英國國家廣播公司(BBC)舉辦的競賽。〈哨兵〉(The Sentinel)描述的是月球上發現了一座小型金字塔,那是某個外星文明置放的,用意是等待行星生活物種——人類的興起。直到那時為止,這暗示的是我們實在太原始,因而引不起人家興趣。

  BBC拒絕了我卑微的努力,直到幾乎三年後,這個故事才收錄進唯一一期《十篇故事奇集》(10 Story Fantasy)雜誌,於1951年春首度付梓。就像無價之寶《科學小說百科全書》(Encyclopedia of Science Fiction)中的挖苦批評一樣,這本雜誌「讓人記得的唯一原因,是算術很爛(因為裡面一共有三十篇故事)」。

  〈哨兵〉在這種過度狀態中超過十年光陰,直到庫柏力克在1964年春天跟我連絡,問我有沒有什麼好點子可以用來拍那部「天下聞名的」(也就是說,還不存在的)「科學電影佳作」。在我們許多回合的腦力激盪過程中,我們決定月球上的耐心守候者可以當作故事的好開頭。結果它的成就不只如此,因為在製作過程中,這個金字塔演化成了現在眾所周知的黑色巨石板──第谷石板。

  要想全盤了解【太空漫遊四部曲】,就一定要記住,庫柏力克和我開始計畫當初名為《太陽系征服史》(How the Solar System Was Won)的故事時,太空時代不過只有七歲大,離開地球旅行得最遠的人,也不過只離開地球一百多公里。甘迺迪總統雖然宣布美國打算「在這十年裡」(1970年底以前)登上月球,但對大部分人來說,那一定還是像個遙遠的夢想。1965年,冷死人的12月29日那天,電影在南倫敦開拍。當時,我們連靠近地球這一面的月球表面看起來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還有人擔心,第一個出現的太空人陷入一層如滑石粉般的月塵時,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會是:「救命啊!」大體而言,我們猜得還滿準的:不過我們的月球景觀比真實月球更崎嶇不平——因為月球表面經過億億萬萬年來的流星塵吹襲,早就被撫平了。也就只有這一點,透露出《二○○一》其實是在「前阿波羅時代」製作的。

  我們想像在2001年就會有那些巨大的太空站、繞軌的希爾頓飯店,還有到木星去的探索任務,這在今天看起來似乎很荒唐。但現在或許很難理解,因為在1960年代的當時,就曾認真計畫建立永久的月球基地、並且登陸火星——完成時間是1990年!

  當《二○○一太空漫遊》的電影與小說在1968年問世時,我還沒想到續集的可能。但到了1979年,真的有了木星任務,我們也頭一次能細看這顆巨大行星與其無比驚人的衛星家族。

  航海家號太空探測器(當然並未載人,但它傳回來的照片,使得當時即使是在最強力的望遠鏡中也不過是個光點的世界,呈現出了真實──也出人意表的面貌。木衛一伊奧(Io)上不斷噴發的硫磺火山、木衛四卡利斯托(Callisto)被撞擊得坑坑洞洞的表面、木衛三甘尼米德(Ganymede)如等高線般的詭異地表景觀──簡直就像發現了一個全新的太陽系一樣。前往探索的誘惑簡直無法抵擋,因此,《二○一○太空漫遊》也同樣給了我機會,去看看當大衛.鮑曼在那謎一般的旅館房間中醒來後發生了什麼事。

  1981年,當我開始寫這本新書的時候,冷戰還在進行,而我覺得描述一場美蘇聯合任務,會讓自己身陷險境——當然也冒著被批評的危險。藉由將這本小說獻給諾貝爾獎得主沙卡洛夫(Andrei Sakharov,當時還在流放中)與蘇聯太空人里奧諾夫(Alexei Leonov),我也強調了自己對於未來合作的期許。當我在「星村」告訴里奧諾夫那艘船要以他命名時,他一派熱情洋溢地說:「那保證是艘好船!」

  當彼得.海姆斯(Peter Hymas)於1983年拍出了絕佳的電影版時,我還是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因為他竟然能用航海家號拍到的真正木星衛星近攝影像。然而,當時我們還期待雄心萬丈的伽利略任務能傳回更佳的影像,因為它將在為期數月的任務中詳細探查所有的主要衛星。對於這片新疆界的認識,過去僅來自於短暫的飛掠,這次將能大大拓展——而我也再沒有藉口不寫《二○六一太空漫遊》了。 

  唉──到木星的途中,卻發生了悲劇。原本打算於1986年自太空梭上發射伽利略號──但挑戰者號的災難排除了那項選擇,同時我們很快就清楚看出,想要得到關於伊奧、歐羅巴、甘尼米德與卡利斯托的新資訊,至少還要再等十年。

我決定不再等了,而哈雷彗星返回內太陽系(1985年),更提供了一個令人無法抗拒的主題。2061年,彗星將再度出現,那將是《二○六一太空漫遊》的大好時機。

  這一系列四本科學小說,寫成於科技(尤其是在太空探索方面)與政治發展最令人屏息的三十年間,顯然很難毫無矛盾。但就像我為《二○六一》所寫的引言,「正如《二○一○太空漫遊》不是《二○○一太空漫遊》的續篇,本書也不是《二○一○太空漫遊》的續篇。這幾本書應該說是同一主題的變奏曲,裡面有許多相同的人物和情節,但不一定發生在同一個宇宙裡。」如果你想看看不同媒體的優秀類比作品,就聽聽安德魯.韋伯與拉赫曼尼諾夫對同樣一小段帕格尼尼音符的詮釋吧。

  《三○○一太空漫遊》拋去了前輩的許多元素,但發展出了其他的——我希望也是更重要的——而細節也更棒的元素。早期幾部書的讀者,若對這樣的改頭換面覺得困惑難解,我希望能勸他們不要寄憤怒的抨擊投書給我,就讓我借用某位美國總統頗親切的評語吧:「別傻了,這是小說嘛!」

  《三○○一太空漫遊》每一個字都是我自己的心血:呃,幾乎每個字啦。我必須承認自己是在可倫坡的電話號碼簿上找到「席瑞格納納山潘達摩爾西教授」(見本書第三十五章)這個名字;希望這個名字目前的主人不反對我借用。另外我也從《牛津英語辭典》中借了幾個字詞。而你們可知道——讓我又驚又喜的是,我發現他們從我的書裡引用了超過六十六處,用以解釋某些字辭的意義與用法!

  親愛的《牛津英語大辭典》,如果你在這幾頁裡發現了什麼可用的例證,再一次的——別客氣,儘管用。

∼∼節錄自《三○○一太空漫遊》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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