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動》書摘內文 心靈左岸 ──回聲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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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宗慶打擊樂團的誕生

Chapter1-2
朱宗慶的新花樣

1982年6月29日我學成返國,回國的第二天,就立刻投入工作;一個多月之後,還辦了返國後的第一場音樂會。

除了在省交擔任打擊樂首席,我同時展開了第一次大規模的打擊樂「佈樁」工程。那一年,台灣省教育廳舉辦「台灣省音樂教育研習會」,在全省各地舉行研習營,讓老師們可以參加後累積進修點數,有利於老師往後的升等。第一年,我就到全省各地進行了一共50場左右的演講,透過演講接觸的老師至少有五千到六千名。我用很簡單的語言,配合示範,將打擊樂介紹給這些老師,結果大受歡迎,老師們反映甚佳。

當時我發現,這些前來聽我演講的老師們,並不全是音樂老師,很多是因為有興趣,或者是為了升等而來,這讓我有了一個想法:僅僅一個人,我無法親身接觸說服所有的潛在聽眾,但如果這些老師們能夠對於音樂或打擊樂產生興趣,而且進一步影響或鼓勵學生來聽,打擊樂的欣賞人口就會迅速的建立起來。以一位老師影響五位學生的比例來粗略的計算,我一年的五十場演講將可以間接的培養二、三萬名潛在打擊樂欣賞人口。

事實上,這樣的想法也證明確實有效,老師對於學生的影響力在人生的某些階段是最大的。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之下,「打擊樂」這個陌生的音樂型態,能夠迅速的受到大眾的接受,這些老師們的協助功不可沒,他們回到校園不僅能夠向學生介紹這樣的音樂,還十分熱心的為將來的音樂會宣傳、推票,成為日後樂團分散於全省各地的忠實「樁腳」。這樣現在看來類似「直銷」的音樂推廣方法,在當時是一種很少人做的嚐試,可是後來卻成為許許多多藝文團體的基本推廣模式之一。

此外,我也在國立藝術學院、國立藝專、文化大學、曉明女中教書,並開始招收個人學生,像是現在樂團的駐團作曲家洪千惠、張覺文、鄭吉宏、吳欣怡、吳珮菁、林怡昕等人,就是我的第一批學生,也是後來樂團的第一批團員。同時我還積極的向設有音樂系的學校遊說設立打擊樂組,因為我知道,打擊樂的推廣,僅僅靠一個人的努力,成果會是有限的,只有學校開始重視打擊樂,培養打擊樂音樂家,這塊領域才有豐富收割的一天。

這就是我初期的「夾攻」策略:一方面要有製造的豐富資源,另一方面也要有推廣的管道。

然而這樣的策略,講的是長期的效果,不能立竿見影。為了讓一般社會大眾對於「打擊樂」在短期之內能夠建立認識,甚至於喜歡,我還有另一種做法,便是透過大眾娛樂媒體,去開發沒有接觸過古典音樂的民眾。我還記得我第一個參加的節目,是張小燕主持的「綜藝一百」,我在節目中做了打擊樂的介紹,並且做了一些演出。效果真的十分好,之後,我又陸續的上了一些綜藝節目,推廣打擊樂。

古典音樂家上綜藝節目,這件事顛覆了很多人對於古典音樂的想法。在此之前,音樂家給人的印象都是中規中矩,去聽音樂會是要穿西裝打領帶,正襟危坐的。但是透過這樣的娛樂媒體,很多平常不接觸藝文消息的人終於發現,古典音樂還有很不同的面貌,並不一定難懂,所以他們願意「撤防」,去聽一場打擊樂的音樂會。而我相信只要他們願意踏進音樂廳,他們會愛上打擊樂,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而且,我也擅於營造氣氛,每一次的記者會,我都會竭盡所能邀請所有媒體的記者前來,一來希望滴水不漏,透過所有可能的管道接觸民眾,二則為記者會製造熱切的情緒,彼此感染,讓媒體記者先愛上打擊樂的熱情,他們才會將這樣的感受傳達給讀者。這些現在看似平凡無奇的做法,在當時卻很少人實行,至少,不像我這樣的大張旗鼓。

還記得就有人這樣的問我:「朱宗慶,你還有什麼新花樣?」很多人很難想像,為什麼我不像其他學音樂的人一樣,到省交、市交、台北愛樂這些有名的團體中,謀一個安穩的職位,而是東奔西忙的推廣這種絕大多數人不懂得「打擊樂」。其實,我只是想帶回一種可能性,因為當時的社會,雖然各種條件都不算齊備,但是卻有著太多蓄勢待發的能量,許多作曲家,如馬水龍、賴德和、溫隆信、錢南章、潘皇龍以及李泰祥等人,都在為音樂找更寬闊的發揮空間,而雲門舞集則在林懷民老師的帶領之下,風靡整個台灣。

所以對我而言,打擊樂只是另外一種管道,是讓大眾接觸我理想中美好生活的另一種方式,我從來沒有預料一定要成就什麼。我只是做了一個決定,接下來便戮力以赴,用盡所有的方法去完成我的目標;我不給自己限制,只問是否已經盡了全力。也許是這樣的態度,很多事情,都比我原有的計劃還提早完成。而事實上,也許就是因為這種出人意料的「打擊樂」成功案例真的振奮人心,後來就有很多不同型態的演出團體,在短時間內陸續成立,讓台灣音樂界變得更豐富、更多元。

當時的我,只有二十七、八歲左右,雖然我不太能確定一定會有如何的好成績,但是我有滿腔熱情,也充滿了幹勁。幸運的是,也有很多人有信心,並且適時的給了我心理上的鼓舞。

就例如報紙記者,我才剛回國不久,我哥哥就說服聯合報地方版記者朋友,為我做了大篇幅的報導;十天之後,當時服務於聯合報的黃寤蘭小姐也寫了一篇我的故事,登上全國的版面,突然之間,大家開始留意到有這麼一位叫做朱宗慶的人,玩一種叫做「打擊樂」的東西,看起來十分有趣。接下來,民生報的侯惠芳小姐更給予我極大的支持,信任我、鼓勵我,並且經常加以報導。此外,救國團還在1983年頒發青年獎章給我,那時我回國還不到一年,那種受寵若驚的心理真的難以形容,我越來越對自己產生勇氣,越來越相信自己可以完成夢想。

從媒體到獎章的肯定,讓我清楚了解一件事--人需要被鼓勵,因為那一種被尊重與重視的感覺,會對自己形成一種壓力,驅策著自己更加努力。

也因此,現在的我總希望讓有能力的年輕人,有更多的機會,我不吝於肯定,也讓他們感覺到我對他們的重視。我總是希望,當初人們給予我的,我也能贈與下一代的人,如此一來,會有更多有夢想的人,有更多的自信,找到實踐理想的舞台,就如同當年的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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