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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太多，訓練不及 |《星際先鋒》

作者：王立楨

阿波羅一號太空艙在前一個月底（一九六六年十二月）才剛通過最後的測試，安裝在農神五號火箭（Saturn V Rocket）的頂端。雖然太空艙通過了所有的測試，但是三位太空人對「它」並不是很信任，因為自從當年八月聯邦太空總署的工程師簽收這個太空艙之後，在進行各項測試時陸續發現許多缺點。光是為了改正這些缺點，太空艙的製造商北美飛航公司（North American Aviation Company）就發出了六百多項工程修改命令，而這些工程修改命令並不只是要將太空艙進行修改，連訓練太空人的模擬機也要進行修改。但是因為人力有限，經常在太空艙修改了幾個星期之後，還無法派出技術人員去修改模擬機。使得在模擬機中受訓的太空人，往往於進入太空艙時發現，他們所面對的環境竟與受訓時的模擬機環境有著相當程度的差異，因而感到相當沮喪。

除了模擬機與太空艙經常無法同步，模擬機也常故障，使得許多訓練無法順利進行。於是任務指揮官格里森有一次把一顆檸檬帶進位在佛羅里達的甘迺迪太空中心，將它掛在模擬機的外面。

太空人對阿波羅一號太空艙不信任的傳言，很快就讓媒體知道了，紐約時報的記者為此特別在一九六六年十二月訪問了任務指揮官格里森，問他會不會擔心太空艙因為眾多潛在的故障而造成無法預期的災難。

當時格里森是這樣回答：「這種事你不能去想。其實，任何一趟飛行都有可能發生致命的故障，可能發生在你第一次飛行，也可能發生在你最後一次飛行。因此，只要你是帶著一組訓練有素的人員，盡可能準備好面對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就沒有什麼好擔心了。」

雖然格里森說只要準備周全就沒什麼好擔心。但是沒有人知道在一九六七年一月二十七日那天，當他帶著另外兩位組員進入阿波羅一號太空艙進行測試時，他是否擔心可能會發生災難性的故障。

異常氣味

那天組員要進行的是發射程序的預習。這個測試是要三位太空人在太空艙內，預習發射前倒數計時的程序，位在佛羅里達的甘迺迪太空中心（火箭發射地點）與休士頓任務指揮中心全程參與測試。在測試過程中，太空艙與外界之間一切的電力、液壓、氣壓、氧氣等所有接頭都全數拔掉，只使用太空艙本身的資源來進行這項測試，因此也被稱為「拔管測試」（Plug-Out Test）。

阿波羅一號的太空艙位在高達三百六十三呎（超過一百一十公尺）的農神五號火箭頂端，顯得非常的渺小。當天下午一點，三位戴著頭盔、穿著全套太空裝並各自提著一個手提冷氣機的太空人在地勤人員陪同下，搭車抵達甘迺迪太空中心的第三十四號發射台，再搭電梯前往發射台的頂端。

佛羅里達有溫暖的冬季氣候，然而在高度超過三百呎發射台的頂端，風颳在身上還是會讓人有些涼颼颼的感覺。一位地勤人員打開了電梯門，立刻快步走過空橋，進入太空艙外面的「白屋」——那是空橋與太空艙接觸的部分，經過擴大，用夾板將四周包起來，這樣在裡面就可以放一些測試儀器。說它是白屋的原因，除了它真是白色之外，也因為在裡面的工作人員都穿著白色工作服。

平時白屋的地板上有許多連接到太空艙的管線，那天為了測試的關係，已經將所有的管線拔掉收好。因此整個環境顯得非常清爽。三位太空人進入白屋後，先將手提冷氣機的接頭由太空衣上拔掉，然後在工作人員的協助下進入太空艙，並將太空艙內部的空調與氧氣接頭接到太空衣上。

正當技師們將太空艙裡的氧氣管接到格里森的太空裝時，格里森立刻聞到一股牛奶發酵的酸味。這是不正常的現象，於是技工們立刻將氧氣管拔掉，開始尋找問題的癥結，如此一來倒數計時的程序就必須暫停。技師先將有異味的氧氣取樣收存，然後再開始一段一段的拆開氧氣管檢視。經過八十分鐘的探索，並沒有找到問題出在哪裡，而發酵酸味這時又憑空消失，於是格里森通知任務指揮中心，表示可以恢復倒數計時，繼續進行測試程序，那時是下午二點四十二分。

艙門難開

恢復倒數計時三分鐘之後，三位太空人已在太空艙中坐妥。太空衣上所有的通訊、氧氣及空調管路也已接上，於是技工們展開關閉艙門的程序。太空艙的入口一共有三道門，最裡面的一道門只是一塊活動的艙蓋，由太空人從太空艙裡面推到艙口，再用彈簧壓桿固定在艙口，開啟時是向內拉開。第二道門是用鉸鏈固定在太空艙上，門關上後由太空人從內部將門鎖上，開啟時是向外打開，這道門的外層也是太空艙在返回地球大氣層時防熱層的一部分。

而最外層的門也是向外開啟，由地勤人員在太空艙外面關上並鎖妥。這道門是太空艙在發射時「保護外殼」的一部分，當太空艙離開大氣層，進入太空軌道之前，這個保護外殼就會隨著太空艙頂端的逃生火箭一併拋棄。

將艙門設計成這麼複雜，與格里森本人有著相當大的關係。因為在六年前（一九六一年七月二十一日）美國第二次嘗試載人太空飛行時，格里森所操控的「自由鐘七號」太空艙返回地球落在大西洋後，艙門於無預警的情況下自行開啟，導致海水灌入艙內，使太空艙沈入海中。為了不讓這種意外再次重演，聯邦太空總署將這次失敗的教訓，反映到後續的艙門設計。

艙門關妥之後，太空人按照正常程序將氧氣閥開啟，讓純氧進入太空艙，將太空艙內部的環境變成純氧的環境，並繼續加壓讓艙內的壓力達到比外界要高的16.7PSI（每平方吋的壓力為16.7 磅）。

太空艙加壓的同時，太空人開始測試無線電的通話功能。就在這時，格里森發現他的麥克風無法關掉，一直處在「開」的狀態，這使太空艙裡的所有聲音都由這個麥克風傳到外界，但是格里森卻聽不到外界任何聲音，為了這個問題，測試的倒數計時再度停頓。

太麻煩了先不處理

技師在太空艙外找不出任何故障的地方，研判一定是太空艙內部的問題。如果要修理的話，勢必要開啟艙門，那麼整個測試又將耽誤很長一段時間。測試執行官蕭文（Clarence Chauvin）在六點二十分時決定暫時不處理此一故障，待測試結束後再進行維修，他同時宣布測試將在十分鐘後重新開始。

雖然測試執行官決定要繼續進行測試，但是通訊的問題似乎越來越糟，不只是格里森的麥克風無法關掉，其他兩位組員的無線電中也是充滿靜電似的雜音，太空艙與任務控制室及發射台之間的通話根本無法聽清楚。

格里森對這個狀況非常不滿，他說：「如果我們跟外面幾個建築物之間的通話都有問題，還想去月亮？」

回答他的依舊只是雜音，坐在他右側的懷特對他說：「他們根本沒聽到你在說什麼。」

「天哪！」格里森歎了一口氣，把剛才那句話又重說了一遍。

全都燒起來了！

就在那時，遠在一千六百多公里之外，休士頓太空中心的一位電機工程師強森（Gary Johnson）正在監控這個測試，他發現太空艙裡有一個電力匯流排上的電流量突然大幅增加，他正想看仔細一點，去研判出了什麼問題時，他的耳機中就傳出了一聲高頻的尖叫，接著就是一連串聽不清楚的雜音，不過他依稀可以聽出似乎有人在喊「著火了！」

強森先是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訊息，於是轉身問他旁邊的另一位導航部門的工程師：「你聽到了嗎？」但是他隨即了解這是緊急情況，於是他大聲呼叫在場所有的工程師及測試監控人員：「太空艙著火了！」

其實，強森所看到的電流大幅增加，是太空艙內的一處電線發生短路現象。而短路所引起的火花，在純氧的環境下立刻開始燃燒，在第一聲尖叫「著火了！」幾秒鐘之後，無線電的雜音中似乎可以聽見懷特喊出：「哎呀，太空艙裡起火了！讓我們趕快出去，這裏燒起來了！」接著是查菲大喊著說：「火勢很大，全都燒起來了，趕快出去……」

在甘迺迪太空中心任務控制室裡的蕭文此時也了解太空艙裡出了大事，他對著對講機大聲的說：「喂，組員們，你們可以出來嗎？發射台領班，趕快去幫他們，格里森，聽得到我嗎？領班，請確認狀況！」

在發射台底端掩體內有一個閉路電視，顯示著太空艙裡的狀況，掩體內的技師們驚恐地看著大火席捲整個太空艙內部，同時懷特依舊在太空艙內奮力嘗試打開內層艙蓋。技師們眼睛看著那恐怖的情況，腦子卻全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直到有人大聲叫出：「太空艙著火了！」這才將眾人拉回現實，大家開始衝向電梯，希望能趕到發射塔的頂端去營救三位被困在太空艙內的太空人......

──以上摘錄自《星際先鋒》

出處：《星際先鋒：美國衛星製程總工程師解密7宗太空意外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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