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芝二三事

　　黃俊雄布袋戲有個知名角色「秘雕」，全身殘疾，眼歪、嘴斜、暴牙、駝背，尤以後者成為他的辨識標誌。他有句出場詞：「山中有直樹，世上無直人。」一句話道盡人心之險惡與虛矯。

　　正直的人少之又少，但不是沒有。各部史書都會有專章講述這些聖賢的事蹟。《三國志》也不例外。

　　例如司馬芝。

　　以前很少注意這個人。近日網路搜尋發現，不得了，司馬芝的傳記文章在中國還頗紅的，許多考試以他的傳記為題。不知道是不是語文課本有這一課，否則怎麼相中這麼小的人物事蹟？

　　網路連傳記譯文都有，這裡就不費口舌介紹他的生平了。且說下面這事：

　　司馬芝升任大理正（官名）後，有人偷了官府的絹布，暫時藏在廁所裡。官府查到贓物，懷疑是一名女工幹的，把她逮捕。

　　司馬芝認為官府的做法不對。他說：「先起出贓物，而後審訊取口供。如果嫌犯經不住拷打，可能被迫承認偷竊，這樣便冤枉無辜的人。」

　　為何司馬芝強調，不能先找到贓物再來審問嫌犯？這和先逮捕嫌犯，再根據其口供起贓物破案，哪裡不同？

　　主要是官府逮捕嫌犯之後，或威脅利誘，或軟硬兼施，總之逼得嫌犯承認，嫌犯必須交代贓物所在，若是凶殺案還得供出兇器的下落，以及現場模擬。如今先有贓物再找人犯，官員審訊的時候，或許技巧不足會透露贓物的下落，再據此逼問嫌犯，那麼嫌犯是不是真凶，無從判定。也就是說，即使用刑求，嫌犯若交代不出贓物（或兇器），這案子便破不了。在法治社會裡法律程序是這樣的。

　　曹操接受了司馬芝的建議。女工無罪開釋。

　　從這個小地方可知，司馬芝講求法治，堅持原則，寧可放縱，不可錯殺。心腸不錯。

　　但也真要為他的硬漢作風捏冷汗。

　　東漢末，群雄爭霸之外，還有豪強，勢力不小，《三國志》雖無專文介紹，但拼貼各篇章，可以看到豪強的影跡。

　　例如命司馬芝傳記，有一段，說曹操拿下荊州後，任命司馬芝當菅縣長。在菅縣所屬的濟南郡裡擔任主簿的劉節，就是當地大族的子弟，擁有一千多名門客，平日在社會劫掠，在官署裡耍流氓。

　　不久司馬芝徵兵，名單上包括王同等人，是劉節的門客。負責的官員不敢調動，稟告說：「劉節家族從未有人服過兵役，屆時他若把人藏起來，兵員不到，我們會遭到失職處分。」

　　司馬芝不理會，寫信給劉節說：「您是本地大族人家，又是郡府官員，但您的門客經常不服役，民眾早已不滿，上級多少會有所耳聞。現在徵調王同等人，希望您能按時派遣他們。」結果新兵已經在郡裡集合了，劉節還是把王同等人藏起來，還讓郡府督郵催縣府新兵上路（想把王同不到的事混過去）。縣府負責的官員（掾吏）沒辦法，自請代替王同去當兵。司馬芝立即派人快馬送信到濟南郡府，信上列舉劉節罪狀。

　　太守郝光一向敬重司馬芝，下令劉節代替王同去當兵。（王同既然被藏起來了，問不出下落，索性讓劉節代替服役，劉節踢到了大鐵板。）

　　又，雖然傳文寫的是「王同等人」，但到後來變成王同一個人。這應該是採訪或蒐集資料不全，或者敘述時的疏忽。

最新更新日期：99.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