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就是小說，何必多說？

　　我們看武俠電影和小說，裡頭的人物，腳一蹬，躍上枝頭；身一飄，飛過屋瓦，沒有人笨到以為那是真的。

　　 同樣的，科幻電影和小說，人物穿越時空，回到過去，來到未來，大家知道是想像的，是假的。不會有專家學者跳出來解釋，武俠片的輕功是有可能的，只要如何如何，就能達到這樣的效果；不會有專家學者跳出來解釋，科幻小說的時光隧道是有可能的，只要如何如何，就能出現這樣的結果。觀眾和讀者自然會分辨，知道那是想像、虛構出來的戲劇效果，不是真實的。

　　《三國演義》是一部小說，就算如有人所說，它是三分虛構，七分紀實，雖然虛構只占30%，看起來不多，但給讀者印象太深了，而且混在70%的真實裡，以致讀者信以為真。

　　但不管真假，小說就是小說。它不是報導，不是傳記。小說容許虛構，讀者領不領情、欣不欣賞，是另一回事。

　　三國演義描繪的那個世界，是人世間的事，不是魔域仙界。但這個人世，是有妖魔法術存在的。有些人會我變我變變變變，像左慈、孔明、張角、于吉等人。這是《三國演義》寫作時的設定，讀者領不領情、欣不欣賞，是另一回事。

　　因此當諸葛亮呼風喚雨，魯迅說，這樣的描述不好，把諸葛亮講得像妖一樣（狀諸葛之多智而近妖），這批評是從寫作藝術的角度出發的。

　　魯迅等人（還有占了一定比例的讀者）認為，劇情不用安排孔明有這種魔力，故事一樣可以很好看。但如果作者這麼寫了，讀者就把它當做摻雜了奇幻色彩的故事吧，不必強作解人，解釋為什麼《三國演義》某些角色，如孔明，會有神奇表現。

　　近讀潘旭瀾「常讀常新──三國演義簡說」，（收於《悟讀三國》／京華出版社），作者便不願承認《三國演義》對諸葛亮法力高深之描述，而試著強做解釋。比如「孔明借東風」，本來原因很簡單，就因為在小說裡他有呼風喚雨的能力嘛，潘文偏要理解成孔明知道天文地理，能預測氣象變化，但不想被看穿底牌，所以故弄玄虛；而五丈原禳星，則是因為外有司馬懿追趕，內有魏延不從，孔明採取的穩定軍心的辦法，所以故弄玄虛，其實是是在演戲。至於《三國演義》寫到將星之明暗、失位、殞落，潘文無法解釋，就推說「那是基於作者認識水平的想像」。

　　這樣，就把事情弄得太複雜了。

　　小說就是小說，《三國演義》是有怪力亂神色彩的小說。這不奇怪，沒人規定歷史小說不能這麼寫。你可以不喜歡，可以不以為然，但它描寫出來的世界就是這樣的世界。

最新更新日期：98.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