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向斯

　　元末代皇帝元順帝妥懽帖睦爾，政治昏庸，不諳權術，但卻是一位優秀的建築師、設計師、發明家。他精通木工設計、製作，通曉機械，極富智慧和創造力，因此京城人稱他為魯班天子。

　　元順帝在清寧殿前建造精巧別致的山子、月宮。新殿後又建有兩座水晶園殿，園殿聳立於水中、外用玻璃裝飾，陽光照射，光影回彩，如同一座仙子水宮。因此有首詩描述說：水晶殿宇晚風多，窄窄輕衫試越羅。閑倚銀屏望牛女，月宮山子近秋河。

　　順帝是一位智慧很高而聰慧過人的高水平設計師。至正十四年十二月，他在內苑設計了一套龍舟式樣，命內官供奉少監塔思不花為監工，照式樣督造。龍舟首尾長一百二十尺，廣二十尺。舟前為瓦簾棚、穿廊，還有兩座暖閣；舟後是廡殿樓子。龍舟龍身和殿宇用五彩金妝飾，前面有兩枚利爪。龍舟行進時，龍的首、眼、口、爪、尾都相諧擺動，極為精巧別致。舟上用水手二十四人，都身穿紫衫，繫金荔枝帶，裹四帶頭巾，分列龍船兩側，各執一蒿。順帝常坐乘龍舟，在紫衫水手的操縱下，自後宮到前宮山下海子內，往來遊戲。

　　據史書記載說，西出內城，便臨一片內海。海廣約五六里。海中架有飛橋，西渡半起瀛洲園殿，繞為石城圈門，散作洲島拱門，以便龍舟往返。當時的後宮龍舟極多，除了順帝設計的龍舟外，還有其他大小不一、樣式各異的龍舟。龍舟大的長達十丈，繞設紅彩欄，前起龍頭。其餘船隻三五丈，各自奇巧。所以輦下曲唱得溫情美妙：直教海子望蓬萊，青雀傳言日幾回。為造龍舟載天姆，院家催造畫圖來。有首宮詞也記述了當時海子泛龍舟的盛況：
　　「榴花紅上玉搔頭，小飲浦觴綠螘浮。
　　酬節涼糕剛啖罷，笑沿海子看龍舟。」

　　宮詞所描述的是重午節宮中看龍舟的情景，因為，重午節必定有酬節涼糕。正如《灤京雜詠》所云：酬節涼糕猶未品，內家先散小絨絛。

　　宮漏歷來是元後宮的寵物。元著名的大臣郭守敬就曾進七寶燈漏給元世祖。元宮中以大明殿的宮漏最有名。《元史》記載說：大明殿燈漏，高一丈七尺，架以金製作。其曲樑上，中設雲珠，左日右月。雲珠下，又懸一珠。樑兩端，飾以龍首，張吻轉目，可以審平水緩急。中樑上，有戲龍珠二，隨珠俯仰，又可以察立水均調。燈球雜以金寶製成，內分四層，上環布四神，旋當日月參辰所在，左轉為日一周，次為龍虎烏龜之象，各居其方，依刻跳躍，內有鐃鳴。又次周分百刻，上列十二辰，各執時牌，到其時，四門通報。又一人在門內，常以手指其刻數。下四隅，鐘鼓鉦鐃各一人，一刻鳴鐘，二刻擊鼓，三響鉦，四響鐃，初刻正刻都是如是。其機發隱在櫃中，以水激動。

　　難怪後宮偏愛宮漏，原來如此精巧，如此惹人喜愛，《丹丘生稿》在宮詞注中說，大明殿的燈漏都裝飾真珠，內藏機械。漏中有十二個小木偶，捧著十二個生肖。每辰初刻，偶人相代，開小門出燈外板上，直御床而立，捧辰報時。有的則鐘鼓皆應時自鳴。宮漏富於靈性，能陪伴宮人，消解寂寞，慰藉餘生。所以有詩云：「胭粉亭空鎖獸環，靜聽燈漏響潺湲。寢宮香暖稀臨幸，玩月同登萬壽山。」胭粉亭就是圜亭，是后妃們添妝的所在。

　　順帝精於製作，曾自造微型宮殿，用小小的木條巧妙地搭成，高僅尺餘，卻棟樑楹榱齊全，栩栩如生。但順帝親自設計製造的水晶宮漏則最能代表他的技藝水平。《元史》記載說，順帝自製宮漏，高約六七尺，廣約三尺。造木為櫃，陰藏諸壺在其中，運水上下。櫃上設四方三聖殿，櫃腰立玉女，捧時刻籌，時至輒浮水面上。左右立二金甲神人，一懸鐘，一懸鉦，夜則神人自能按更而擊，無分毫差。當鐘鉦鳴時，獅鳳在側者皆翔舞。櫃東西有日月宮，飛仙六人立在宮前，遇子午時飛仙自能耦進，度仙橋，達三聖殿，已而復退立如前。其精巧絕出，人謂前代所沒有。有首宮詞描述了順帝所造宮漏的飛仙報鐘：「新添比甲曉寒濃，毳幙香溫睡起慵。細貼花鈿罷梳洗，飛仙已報午時鐘。」

　　順帝潛心製作，政務荒疏。至正二十八年，烽火四布，王朝大勢已去。順帝臨清寧殿，召集三宮后妃、皇太子、太子妃商議避兵北去。左丞相失列門、知樞密院事黑廝、宦官趙伯顏不花等跪伏泣諫，認為千萬不可。順帝不聽，伯顏不花慟哭進諫說：「天下是世祖的天下，陛下應當死守，哪能拋棄？我等願率軍民和諸怯薛出城拒戰，希望陛下固守京城！」當天深夜，順帝帶著后妃開健德門北奔。
　　明學者葉子奇在《草木子》中記載說，順帝召集文武百官軍民人等共議戰守大計，前往端明殿。打開殿門，忽然從殿中跑出二狐。順帝落淚嘆息說：「宮禁嚴密，這兩隻狐狸如何進宮的？這是上天暗示，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即命北狩。

　　大明兵進入京師，司天監長官將順帝所造的水晶宮漏進獻給朱元璋。《明卓異記》記述了當時的情景：水晶宮漏備極機巧，中間有兩個木偶人，木偶人按時自擊鉦鼓。朱元璋看過以後，對侍臣說：「不理政務，而用心在這裡，這就是所謂作無益而害有益！如果用此心治天下，還能滅亡嗎？」便吩咐左右，將水晶宮漏擊碎。

（本次內容摘錄自《漫遊歷史禁地》，實學社出版，遠流發行）

最新更新日期：93.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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