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的出生及出生前後，對外界來說是一件神秘的事。一般各代都有這樣的規矩，後宮一旦發現懷孕，便為其置辦待產和分娩的場所，稱為「月子房」或「產閣」。南宋宮中規定，懷孕七個月，宮中有關機構（南宋叫門司）置辦產閣，照例從內藏庫（皇家府庫）提取皇帝賜給產婦的物品，包括大量的羅、絹、金、銀、日用品、食品。太醫局指派產科大小方脈醫官，入內廷日夜值班，觀察產婦，畫出產圖；督察膳食部門送來的飲食，指明禁忌品種，備好藥材、催生物件，產婆和乳婦也準備就緒，並告知學士院撰寫淨胎髮祝壽文。

孕婦與胎教

　　宮中孕婦在妊娠期間受到特殊關照，這種關照不僅在身體、飲食方面，而且包括行為舉止。早在周代就已經有所規定了﹕

　　王后有身孕，七個月時就住在專門的房子，太史、太宰陪同，太史住左邊，太宰住右邊，此後三個月，王后如果聽不合禮法的音樂，太師就撫琴勸諫。王后如果吃不該吃的野味，太宰就拒絕執行。古人認為，約束孕婦的行為舉止是一項胎教，胎教對於皇室比之對於民間，更顯得重要。未來的人君能在胎中打下遵循禮法的基礎，功莫大焉。

太子出世神話

　　歷代皇后的受孕和分娩，據說常有神蹟出現，這些神蹟被傳頌於內外，載在史冊，而當世和後人又無法驗證。這無非是給帝王賦予神格，證明他們統御天下的正當性。

　　開國皇帝之母，不是在野外踩大人腳印，便是夢見神、龍、日。後嗣皇帝也有不同尋常的跡象，只是後嗣皇帝之母生活在宮中，無法到野外踩大人腳印。例如﹕漢武帝的父親景帝曾坐在崇方閣上，見丹霞湧起，赤龍盤旋於棟間，遂將此處作為王夫人的臥房，改名為猗蘭殿。後來王夫人在此夢見太陽衝入自己懷中，於是懷胎生下武帝。

　　魏文帝曹丕出生時，史載有一團青色雲氣，圓如車蓋，覆在其身上。唐太宗則更加神奇﹕他在胎中，便能將聲音傳出母體之外。分娩時，其母沒有任何感覺，而太宗已生出來。這時空中有祥雲彌漫，二龍戲於門外水中，三天後乃沖天而去。

　　宋代仁宗皇帝，更有仙人轉世之說。仁宗母李氏夢見一位羽衣仙人，從空中跣足落下，對她說﹕「來為你子。」李氏遂孕有仁宗。仁宗幼年時，常常拒穿鞋襪，徒步禁中，禁中人呼為「赤腳仙人」。

皇后分娩奇景

　　歷代宮中孕婦的分娩過程外界很難知道，史書也記載不詳。而契丹人建立的遼國，對皇后的分娩建立了一套制度，這套制度是和遊牧民族的生活相聯繫的。

　　皇后待產時，先造團白氈帳四十九座，皇后在其中最大的一座內待產，其餘四十八座內各有角羊一隻，一人扭著羊角。分娩在即，翰林院使負責抱住皇后胸部，產婆在下面準備接生，皇后身下鋪著甘草苗，分娩之時，皇后痛苦難忍，失聲叫喊。這時，四十八座小帳內諸人同時用刀割羊角，四十八隻羊一齊痛叫，淹沒了皇后的痛叫聲。此法意在用羊代皇后忍痛。

　　皇后帳內若傳來生男孩的消息，守在帳外的契丹主便穿上紅衣服，令樂隊奏樂，皇帝與近臣飲酒慶賀。

　　那些被割傷的羊，放歸羊群，任其自斃。

奶口、穩婆、醫婆

　　由於帝王們嬪妃眾多，宮女無數，孕、產都是不時發生，難尋規律，所以宮廷要時時準備辦理有關事務。例如明代形成制度，每年朝廷都要在京郊民間挑選奶口（乳媼）、穩婆、醫婆。

　　奶口是用來哺乳皇室嬰兒的，挑選標準十分嚴格，明代每季都要精選奶口四十名，養於錦衣衛的「奶子府」，另外還要選八十名候補奶口（稱為「點卯奶口」），這些奶口隨時等待內廷的宣召。如該季已過，奶口沒有接到任務，便放歸其家，奶子府又重新選一批奶口待命，如此是為了保證以最佳哺乳期的婦女供應宮廷。

　　入選奶口的年齡規定必須在十五至二十之間，夫男俱全，容貌端正，而且是生完第三胎後第三個月的婦女，還要察看乳汁厚薄，有無隱疾。一旦內廷宣召，便從四十人中選擇數名最出眾的，打扮一番，梳上高髻，換上新衣，送入內廷。內廷審查後，如認為某位奶口不符合要求或不懂規矩，則退回，奶子府另挑一名補上。

　　穩婆負責接生，從民間接生婆中挑選技術嫻熟、人品端莊者為之。醫婆是負責料理產婦身體的精通方脈的婦女。

　　穩婆和醫婆靠的是自身的手藝、技術，不同於奶口依賴當時的生理狀況，所以穩婆與醫婆的選擇競爭更為激烈，要知道，民間婦女是以入選內廷為榮耀的。一次內廷招選醫婆，一位十五、六歲的女孩應選，考其醫藥知識，女孩對答如流，原來此女早就研習醫術以待朝廷選用。穩婆和醫婆進入內廷前，也要宮妝打扮。

　　在產前幾天，這三類婦女要在內廷直房候召，待分娩之際前去伺候，如產出的是皇子，便用生女孩的奶口哺乳，產的如是皇女，則用生男孩的奶口哺乳，幾位奶口先試著哺乳，加以比較，一月以後留下一位最佳的奶口，其餘送回。醫婆和穩婆在產婦月子滿後也要出宮。唯獨最後選中的奶口作為奶媽長期留在宮中。

　　有的醫婆和產婆結識了皇后或嬪妃，日後也常出入宮禁，並獲得許多好處。如宋代大書法家米芾的母親原是產媼，米芾在進士及第前，因母親的關係當過殿侍。西漢有位相當於醫婆的女醫淳于衍，為剛生完孩子的皇后診病，竟接受當朝權貴的收買，下毒害死了漢宣帝的許皇后。

（本次對談內容取自《漫遊歷史禁地》，實學社出版，遠流發行）

最新更新日期：93.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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