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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沈伯俊 人們談論三國人物時，往往憑藉粗略印象，認為某某是「文官」，某某是「武將」。如果僅就一個人是否出身行伍，武藝嫺熟，是否親自上陣廝殺而論，這樣劃分大致說得過去；而如果就其是否擔任軍職而論，事情就不那?簡單了。因為，人們心目中的許多「文官」，當時都擔任過中郎將、將軍等軍職，其中大多數都曾親自率兵作戰，與通常所說的「武將」難以截然分開。試看—— 劉蜀集團方面。諸葛亮顯然是「文官」，但在擔任丞相之前，卻歷任軍師中郎將、軍師將軍；龐統也是「文官」，但其歸附劉備後的最高職務則是「與（諸葛）亮並為軍師中郎將」（《三國志•蜀書•龐統傳》）；法正也是「文官」，但歸附劉備後，始為蜀郡太守、揚武將軍，後任尚書令、護軍將軍，都是兼管軍政；麋竺、孫乾、簡雍、伊籍這幾位長期追隨劉備的「文官」，曾分別任安漢將軍、秉忠將軍、昭德將軍、昭文將軍；諸葛亮培養的接班人蔣琬、費禕，在人們心目中都是「文官」，而蔣琬先後以大將軍、大司馬身分執政，乃是最高的軍職，費禕也官至大將軍…… 曹魏集團方面。程昱本是「文官」，卻歷任東中郎將、振威將軍、奮武將軍；蔣濟原係「文官」，卻曾任東中郎將、護軍將軍、領軍將軍；劉放、孫資長期掌管祕書、中書，是典型的「文官」，卻分別官至驃騎將軍、衛將軍；陳群也是「文官」，卻曾任鎮軍大將軍；滿寵出身文官，而從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起，歷任行奮威將軍（按：行，代理）、揚武將軍、伏波將軍、前將軍、征東將軍，直至景初二年（公元二三八年）因年老被征入朝為太尉，率兵達三十年；至於司馬懿，早年曾任丞相文學掾、黃門侍郎、議郎、太子中庶子，也是「文官」，後來卻歷任撫軍大將軍、驃騎將軍、大將軍、太尉，成了魏國的最高統帥…… 孫吳集團方面。張昭乃文官之首，但初歸孫策，即為長史、撫軍中郎將，孫權繼位後又先後任綏遠將軍、輔吳將軍；諸葛瑾恂恂長者，本是典型的「文官」，卻歷任綏南將軍、左將軍，官至大將軍；步騭始為孫權主記，也是「文官」，後來卻歷任立武中郎將、征南中郎將、平戎將軍、右將軍、驃騎將軍；陸遜以文官出仕，常常自稱「書生」，後來卻歷任偏將軍、鎮西將軍、大都督、輔國將軍、上大將軍，取得了多次重大戰役的勝利，成為一個真正的常勝將軍…… 如此看來，三國時期的將軍真是不勝枚舉，一般讀者確實很難弄清。 據《後漢書•百官志》，東漢時期，「將軍，不常置。……掌征伐背叛。比公者四：第一大將軍，次驃騎將軍，次車騎將軍，次衛將軍。又有前、後、左、右將軍。……明帝初置度遼將軍，以衛南單于眾新降有二心者，後數有不安，遂為常守。」這就是說，在東漢的一般情況下，經常設置的將軍只有這樣九個。其中大將軍、驃騎將軍、車騎將軍、衛將軍地位相當於三公（大將軍常居三公之上，其餘三者位於三公之下），前、後、左、右將軍相當於九卿，度遼將軍則相當於太守。 到了漢末三國時期，由於國家分裂，由群雄並立走向三分鼎立，再走向爭相統一天下，戰爭十分頻繁，軍事上的勝負成為關係一個集團、一個政權興亡的最重要的事情，帶兵的人越來多，原有的將軍名號遠遠不能滿足需要。於是，各種各樣的將軍不斷產生出來：有位居朝廷中樞的，如中軍大將軍、上軍大將軍、鎮軍大將軍、撫軍大將軍；有負責征討和鎮守四方的，如「四征」（征東、征南、征西、征北）將軍、「四鎮」（鎮東、鎮南、鎮西、鎮北）將軍、「四安」（安東、安南、安西、安北）將軍、「四平」（平東、平南、平西、平北）將軍；有率領一軍征戰殺伐的，如征虜將軍、安遠將軍、平寇將軍、冠軍將軍、驍騎將軍、游擊將軍、振威將軍、奮威將軍、奮武將軍、揚威將軍、揚武將軍、虎威將軍、蕩寇將軍、討逆將軍、討寇將軍、討虜將軍等等；有處於輔助地位的，如牙門將軍、偏將軍、裨將軍；此外，還有掌握禁兵的領軍將軍、護軍將軍、武衛將軍，還有許多「雜號將軍」，以及沒有名號的將軍……在這種情況下，出身行伍，武藝嫺熟的武將們固然大顯身手，紛紛當上了將軍；原本熟讀經史，以治國平天下為理想的文人們也不得不積極投入軍事鬥爭，其中一部分充當參謀策士，仍算「文官」；一部分則親自率兵征戰，成為不同等級的將軍，甚至成為某一集團的最高統帥（如曹操、諸葛亮、司馬懿、陸遜），已經很難視為單純的「文官」了。 不僅如此，左中郎將、右中郎將、五官中郎將等本是中郎的主管，隸屬光祿勳，職責為守衛宮廷、侍從皇帝，屬於文官，並不統兵打仗。到了漢末，由於鎮壓黃巾軍的需要，出現了一批率軍征伐的中郎將。如劉備的老師、漢末大儒盧植就曾以北中郎將身分，抵禦黃巾軍領袖張角；皇甫嵩、朱?分別以左、右中郎將身分，董卓以東中郎將身分，與黃巾軍作戰。到了群雄割據乃至三國時期，帶兵打仗的中郎將便不可勝數了。人們熟悉的勇將，許褚曾任武衛中郎將，太史慈曾任折衝中郎將，黃蓋曾任武鋒中郎將，凌統曾任蕩寇中郎將，劉封曾任副軍中郎將；而人們心目中的「文官」，董和曾任掌軍中郎將，呂範曾任征虜中郎將，潘濬曾任輔軍中郎將，張溫曾任輔義中郎將…… 其實，在東漢王朝開創時期，也有類似情況。以開國功臣「雲台二十八將」為例，其中既有傳統意義上的武將，也有不少「文官」出身者。為首的鄧禹本係書生，卻官拜右將軍，率領大軍進兵關中；賈複少好學，習《尚書》，初為縣掾，投奔劉秀後卻歷任偏將軍、都護將軍、左將軍；耿弇少學《詩》、《禮》，後官至建威大將軍；馮異也出身諸生，後歷任偏將軍、征西大將軍；岑彭始為縣令，乃是文官，後來卻官至征南大將軍；祭遵少好經書，後來歷任偏將軍、征虜將軍；景丹少學長安，以言語被舉為官，後來卻以偏將軍從劉秀征戰，官至驃騎大將軍……在軍事鬥爭壓倒一切的時候，這毫不奇怪。 總之，凡是改朝換代之時，分裂割據之際，將軍就會比和平年代多出許多倍，文人而為將軍者也就比比皆是。這是一個規律性的歷史現象。 （本文摘錄自《神遊三國》一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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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更新日期：2006.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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