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學彬

許攸以出賣袁紹而建功，並沾沾自誇。不義不祥，替他引來橫禍。

　　許褚殺死許攸的理由，是「許攸如此無禮」。而所謂的「無禮」，即指許攸倨傲說出「汝等無我，安能出入此門乎」和「汝等皆匹夫耳，何足道哉」這兩句話。

　　許攸雖看似死得冤枉，但會有這種下場卻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因為他所遭遇的殺身之禍，禍因完全來自於他自己。

恐人不知，自尚其功

　　《禮記•表記》中說：「君子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意指君子不會隨意誇大自己所做的事情，也不會隨意炫耀自己所取得的功績。許攸的缺點之一，正是過分炫耀自己的功績。

　　事實上，許攸對曹操所說「汝不得我，安得入此門」的話，並非無稽之談。他在曹操與袁紹的爭戰中，的確於關鍵時刻提出關鍵性的策略，獲得關鍵性的成功，例如獻烏巢劫糧之計和決漳河水灌城之計。

　　從「改變戰爭局勢」這個角度來看，許攸確實功不可沒。沒有他，特別是沒有他的第一次計謀，曹操不要說進冀州城，就連許昌也難保住。關於此點，曹操肯定心裡有數，否則他不會「不及穿履，跣足出迎」了。至於曹操手下諸將，包括許褚在內，應該也都非常清楚許攸的功勞。既然如此，為何諸將都不買他的帳呢？主要由於許攸自尚其功所致。

　　老子說：「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老子•二十四章》）意思是自以為有見識的，其實並不聰明；自以為正確的，其實更顯糊塗；自我標榜的，反而難得功績；自我驕矜的，反而不被人敬重。許攸一再誇耀自己的功績，別人反倒不願承認，正說明了這個道理。

　　自伐其功者，最初的目的往往都不單純。所謂「為善而急人知，善處即是惡根」。一個人做了點善事，就急著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說明他做善事的目的，主要為貪名求利；若抱此目的去做善事，那麼他「做善事」這件事，本身即為惡事。

　　本屬袁紹謀士的許攸，為什麼要去投曹操，並為曹操獻計？其實許攸在袁紹集團中，與其他謀士相處得並不好，特別是與審配，彼此關係更加不睦。早在第一次興兵征討曹操時，就因「許攸不樂審配領兵，沮授又恨袁紹不用其謀，各不相和，不圖進取」，結果雷聲大，雨點小。更甚者，審配還揭發許攸將多餘的賦稅私納己有，並拘押他的子侄們，促使袁紹想起他與曹操乃舊識，開始對他產生疑心。因此，他顯然已無法繼續待在袁紹陣營裡了。

　　或許是出於一種報復心理，讓許攸決定反戈一擊。然而在這種情況下，曹操能重待他，他應知足感恩才是，不該再有什麼非分之想。何況自伐其功者，容易引起他人的嫉妒。嫉妒是人最易犯的一種通病，是對比自己強、比自己好的人的一種無名怨恨。所以，如果自己把自己的功績誇得過大，讓別人看得「眼紅」，招來的往往不是敬佩，而是嫉妒。切記「功名之士承以謙德，方不開嫉妒之門」。

　　另外，自伐其功者，容易引起別人的反感。如果有了一定的成績，自己不講，別人反倒願意替我們說；但如果不等別人說，自己就四處張揚的話，非但引起他人的反感與不認可，甚至還有可能被說壞話。

　　《菜根譚》說：「處世不必邀功，無過便是功；與人不求感德，無怨便是德。」這才是我們為人處世應有態度。

掠人之美，自大其事

　　「自大其事」就是把本來不重要的事情說成是重要的，把本來不屬於自己的功勞說成是自己的功勞。自大其事，必然要掠人之美。許攸性格上的缺點之二，就是喜歡「自大其事」。

　　以「烏巢劫糧」為例，許攸之計只是取勝的必要條件，而非所有條件。對曹操來說，沒有許攸及時提供準確訊息、幫助制訂行動方案，他是一時不會想到去襲烏巢之糧的。但是，即使有許攸的計謀，還需要曹操力排眾議作出決策，以及曹操本人及將領、士兵們冒死作戰，方可取勝。否則雖有良策而不為所用，或雖採用而作戰不利，都不會達到預期的結果。因此奇襲烏巢的成功，應該是各方面條件綜合所得的結果。

　　然而，許攸卻把只屬必要條件的「獻計」視作克敵致勝的唯一條件，因此他認為奇襲烏巢、攻取冀州全是自己一人的功勞。對此許褚當然無法苟同，所以他憤怒地反駁說：「吾等千生萬死，身冒血戰，奪得城池，汝安敢誇口！」許褚的話雖也有些片面，但卻指出了各種條件都缺一不可的道理。

　　南朝梁元帝蕭繹在《金樓子•戒子》中說：「夫人有善，鮮不自伐，伐則掩人。」意指人若有一點長處，很少不自誇的。但若總是自我誇耀，就會看不見別人的好處。許攸對自己獻計的功勞估計過高，對別人帶兵打仗、執行計畫的功勞又估計太低，這種「貪天之功，據為己為」的行為，自然要引起他人的不滿。

　　為人不僅不應貪別人之功，即使確屬自己的功績，也要儘量與人分享，因為「完名美節不宜獨任，分些與人可以遠害全身」。（《菜根譚》）

貶人之能，自狂無禮

　　如果說「自大其事」主要是利己，那麼貶人之能則是「損人」了。利己已屬不該，無端地損人更為可恨。許攸性格上的缺點之三，正是無端地貶抑他人。

　　試想，被曹操稱為「真忠臣」的許褚，非但是曹操的心腹，就連屬曹氏家族的曹仁尚且讓他三分，然而許攸竟敢當面罵他：「汝等皆匹夫耳，何足道哉！」此時的許攸，已由起初的抬高自己身價，發展到貶抑虧損別人。蕭繹說：「矜則陵人。」（《金樓子•戒子》）自以為了不起的人，就會傲慢無禮，盛氣凌人。許攸這種自狂無禮的行為，完全是那種「小人得志」的表現；為讓自己爬上去，恨不得把別人踩入十八層地獄。對於許攸這樣的人，不要說脾氣暴躁的許褚要為之大怒，就連一般有涵養的人，也難以忍受。因此，千萬不要小看了這些性格缺點所帶來的危害性。

（本文摘錄自《三國啟示錄》一書）

最新更新日期：2006.0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