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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新天地

文/于學彬

  曹爽不懂權變決斷,被司馬懿一步一步暗算,臨危時只想到財富。

  雖然司馬懿在「城中把得鐵桶相似」,使得曹爽「不可復歸」,但曹爽並非已走投無路,他的手中仍然掌握著很多有力的條件,如果他能充分利用這些條件,那麼,鹿死誰手還很難講。

  曹爽當時的第一個有利條件,就是天子在自己的身邊。根據當時的形勢,誰能控制住天子,誰就能掌握主動權,就可挾天子以令諸侯。畢竟天下之心並沒有盡歸司馬懿,再說司馬懿只能傳郭太后之詔,還不能傳皇帝之詔。關鍵時刻,太后之詔當然不如天子之詔。

  第二個有利條件,則是司農桓範已經將「大司馬之印」帶了出來。有了「大司馬之印」,等於兵權仍然在握。只要兵權還沒失去,全國各路兵馬召之即來。故以全國之兵,對付僅據一城的司馬懿,絕對綽綽有餘。

  第三,即使一時不能取勝,也可佔據許都,與司馬懿長期對峙,因為當時許都存有足以維持數載的糧草,地理位置也比較優越。

  此外,曹爽身邊有兩個弟弟和主要的親信,特別是他的「智囊」、司農桓範,已冒死出城,奔向主公。此人足智多謀,又掌握城中的情況,可隨時為曹爽出謀畫策。所以,當司馬懿得知桓範冒死出城後,竟大驚失色地說:「『智囊』洩矣,如之奈何?」可見他十分在意桓範出城對自己所構成的嚴重威脅。

  既然如此,為什麼曹爽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不去利用那些有利的條件,反倒要束手就擒呢?這裡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是捨不得犧牲眼前的利益,第二是優柔寡斷、臨危失措。

  關於第一個原因,其實早被司馬懿的謀士蔣濟看透。蔣濟曾把曹爽的這一性格特點比喻為「駑馬戀棧豆」。意思是那些劣等的馬,只惦記著馬槽中的飼料,因此喪失千里之志。

  那麼曹爽所戀的「棧豆」是什麼呢?在司農桓範勸他請天子幸許都,調外兵討司馬懿的時候,曹爽說:「吾等全家皆在城中。」當曹爽思慮一晝夜,終於決定不再起兵的時候,又說:「但為富家翁足矣。」從這兩句話,不難看出曹爽在關鍵時刻捨棄不了自己的妻子兒女與萬貫家產。

  當然,這並不是說應該以妻子兒女來換取自己的烏紗帽和性命,如果有人真的這樣做,那等於喪失了人性,與禽獸無異。其實,事情的關鍵不在於是否應該保護全家的性命,而在於應該怎樣來保護。如果曹爽不離天子身邊,不交大司馬之印,並興兵討伐司馬懿的話,司馬懿未必敢立即動手殺他全家。從這個角度看,反而是曹爽自己害了全家以至三族的性命。

  此外,曹爽不起兵,還因為他的家產全在城中。由於這些家產是他享受榮華富貴的物質基礎,所以他不願因戰爭而失掉它們,他心裡所想的只是要急於回城,急於回到自己的家中。不過,同設法保護家人的結果一樣,他也沒能保住自己的家產,在被誅滅三族後,這些被曹爽視同性命的身外之物,全都遭查抄收入府庫。

  至於曹爽優柔寡斷、臨事失措的弱點,更是暴露無遺。當他正飛鷹走犬玩得高興時,聽說城內有變,立刻驚得幾乎落下馬來;當他聽完司馬懿的表奏,也變得手足無措。而這一切,卻都發生在他大叫「誰敢為變」之後不久,可見他無事時口吐狂言猛似虎,危難時驚惶失措怯似鼠。因為他自己沒了主意,便只好問兩個弟弟:「為之奈何?」曹羲勸他「不如自縛見之,以免一死」;司馬魯芝等人勸他「宜早定大計」;司農桓範則認為在有利條件比較多的情況下,「豈可自投死地乎」?在需要當機立斷的時候,曹爽卻「聞言不決,惟流涕而已」。在情況緊迫時,他仍猶豫不決地說:「多官勿太催逼,待吾細細思之。」就這樣,他「嗟歎尋思」一日一夜,從黃昏直流淚到曉明,終是猶豫不定。

  諸葛亮認為,為將者常有八種弊病,其一便是「猶豫不自決」。(《將苑•將弊》)他還認為:「事機作而不能應,非智也;勢機動而不能制,非賢也;情機發而不能行,非勇也。」(《將苑•機形》)如果發生某種有利於己的事情而不能馬上拿出應變措施,是不明智的;如果出現有利於己的態勢而沒有克敵制勝的辦法,是不賢能的;如果出現有利於己的情況而不能採取果斷的行動,是不勇敢的。這裡所講的,都是指在形勢緊急的狀況下猶豫不決的危害。

  身為一個領導者,遇事拿不出主意當然不好,但遇事拿不定主意更不好。因為拿不出主意時,別人可以幫忙出主意,而拿不定主意時,別人無論如何也幫不上忙。在曹爽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他的弟弟、心腹、智囊都為他出了足供選擇的主意,但最後的決定權仍在他手上,誰也幫不了。他們至多只能在背後罵他「真豚犢耳」,只能替他「痛哭不已」。

(本文摘錄自《三國啟示錄》一書)

最新更新日期:2005.1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