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國演義》所塑造的眾多人物形象中，曹操是一個非常突出的典型。其影響滲入世俗社會的精神生活，形成一種奇特的文化現象。

　　說到曹操，很容易想到一度流行的「為曹操翻案」的口號。其實，從歷史學的角度審視，這種提法是不科學的：(一)歷史上對曹操的評價，並非一團漆黑，一概罵倒，從西晉到晚清的一千六百餘年，對曹操一直是有褒有貶(褒貶的比例時有變化)，並未蓋棺定論。既未定「案」，又怎麼談得上「翻案」？(二)歷史上諸家對曹操的貶斥，大多堪稱「基本屬實」，並未使他「蒙受不白之冤」，這個「案」又怎麼能「翻」呢？

　　從文學藝術的視角來看，《三國演義》塑造的曹操形象基本符合史實，而且是一個成功的藝術典型，早已得到廣大人民的認可，這一圖式更是無法位移了的。今天，曹操形象仍將作為一種文化現象被人們評說，他將具有永恆的文化價值。主要表現在三個層面：

　　其一，社會歷史層面。文學形象曹操不是歷史人物曹操的照相式複製品，二者不能簡單地劃等號﹔但他卻是歷史人物曹操基本特徵的演繹：既是雄才大略、志在統一的傑出政治家，又是極端利己、殘民以逞的封建統治者﹔既精通韜略、長於用兵，又師心自用、果於殺戮﹔既以周公吐哺律己，又忌賢妒能……。這個二律背反式的人物，同他的時代價值，將永遠留在人們的記憶中。更重要的是，曹操形象集中涵蓋了千百個同類型的封建統治者的品性，因而具有更高層次、更大範圍的歷史真實性。通過他的角色定位，一代又一代的讀者將會更深刻地認識封建社會和封建政治家。

　　其二，藝術美學層面。在中國文學史上，很難找到像曹操這樣著墨深濃的集真偽、善惡、美醜為一體的封建政治家典型、「圓的人物」。他完全可以列入世界名著之林的不朽藝術典型的行列之中，永葆其高度的美學價值。

　　其三，文化心理層面。曹操形象的複雜性，體現了人類社會在自身發展的歷史進程中，對功利的追求與對道德進步的嚮往的矛盾關係。當人們認識曹操性格的道德批判意義時，將得到深刻的啟示：人類在不斷推動物質文明的同時，決不能忽視對真善美的追求。

（本文選自《三國漫談》一書）

最新更新日期：2002.0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