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衛•麥可里斯(David Michaelis)

  等到舒茲宣布退休、不再畫PEANUTS漫畫後,慰問信湧入他的辦公室,隨後他逝世的消息傳出,湧入他家的信件量更是達到高峰,這些哀悼信幾乎都寫了這樣一句話:「我在成長過程的關鍵時刻收到舒茲親手寫的回信,這件事改變了我的人生。」有兩個世代的連環漫畫家、獨角秀喜劇演員及全世界的讀者都深受他的影響;60到70年代有一些人對美國的大眾文化影響深遠,例如麥克魯漢(Marshall McLuhan,1911-1980,傳播學界巨擘)、富勒(Buckminster Fuller,1895-1983、建築師、科學家、社會評論者)及安迪沃荷(Andy Warhol,1942-1987,普普藝術大師)等人,而舒茲與他們不同,他對於成為大眾的導師、大師以及製造新生代藝術家的人等角色,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我不知道生命的意義何在,」他曾這樣說,「我不知道我們為何在此。我認為生命充滿著焦慮、恐懼、和淚水,也包含很多的苦痛,生命可以是非常無情的。因此我不想努力告訴別人生命到底是什麼,我不想當那種人。對我來說,生命是個徹底的謎團。」
  他只希望能把漫畫最右下角的任務給完成,即寫上「舒茲」。他自己只希望能夠塗塗抹抹就好了。如果每天可以畫好四格漫畫,簽上他的名字「舒茲」,關上辦公室的門然後回家,一切就很美好了。


  他的生活很規律,每天早上吃著抹上葡萄果醬的英式鬆餅,用塑膠杯子喝咖啡,然後坐到他的繪圖桌前,那兒有一塊長長的白色斯特拉思摩爾木板,上面放著他每天作畫的五英寸見方的連環漫畫格。音樂劇《查理布朗,你是個大好人》作者蓋斯納(Clark Gesner)說:「他試著保持平凡。」舒茲希望自己一直都是心中想像的樣子,一個平凡人。
  到了晚年,舒茲開玩笑說自己很像藥房老闆,笑起來很親切,露出一排白牙齒,滿頭銀色髮絲,穿著樸素的寬鬆長褲和柔和色系的高爾夫球衫。他站起來足足有一百八十一公分,工作之後喜歡癱坐在大大的藍色皮製安樂椅上,讓他的長腳直直對著電視機。他曾經回憶道:「人們問我『你是從哪裡得到那些點子啊?』,因為他們看著我,心裡總是想,這個人應當想不出任何有趣的事情吧。」

  舒茲害怕被成功剝奪了自由,也許因為那就表示他的生活會失去控制。他曾在1981年說:「我不想吸引別人的注意,一直很怕自己會變成浮誇的人,不過人們可能認為我已經變成那樣了。」他不曾有過百萬富翁或名流的生活經驗。他渴望自由。當記者圍繞在他身邊,問他關於成功的問題時,他會回答:「我得到很大的成功嗎?你們認為是這樣嗎?」他很討厭談論這種事,1967年,他很生氣地告訴一位作家:「《生活》雜誌(Life)說我是個億萬富翁,見鬼了,哪有漫畫家可以變成百萬富翁啊。」

  1980到1990年間,他的財富暴增,《富比士》雜誌(Forbes)每回都將舒茲列為美國娛樂業收入排行榜的前十位,與比爾寇斯比,麥可喬丹及麥可傑克森並列其上。舒茲對於累積財富沒什麼興趣,他捐出好幾百萬美元給慈善機構,堅持做他永遠的史帕基•舒茲。在聖塔羅莎「史努比之家」(One Snoopy Place)他的工作室裡的繪圖桌上,他用同一支舊鋼筆、同樣的舊筆尖畫畫。他喜歡說,他會一直用這張桌子,直到把桌子畫穿一個洞來。

  舒茲對他在漫畫專業上的成就很感自豪,但是早年試圖建立自尊時的挫折感,並不會因為工作上很感自豪而自動消弭。終其一生,舒茲都不斷地掙扎,不知是否要相信他自己是個值得尊敬與愛戴的人,一如他的崇拜者表現出來的態度。在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場訪問裡,他提到:「人們認為我做的事情很了不起,這實在讓我感到很吃驚。」他看起來好像隨時都要病倒了,然後用顫抖的聲音說:「我只是盡我所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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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錄自《PEANUTS漫畫全集:1950-1952》)

※本文作者大衛•麥可里斯(David Michaelis),著有《魏斯傳記》(N.C. Wyeth: A Biography,Knopf出版,1998),目前正在撰寫查爾斯•舒茲第一本完整的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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