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偉大的人有兩顆心:一顆心流血,另一顆心寬容──《沙與沫》

他一生顛沛流離,親人早逝、遭祖國放逐、貧病交迫,終身未婚,一生孤獨,乃至於48歲英年早逝。這樣歷經磨難的天才,卻將殘酷的現實當聖殿,把愛與美當宗教,深情地為生命獻上一朵玫瑰。

  紀伯倫(Jibran Khalil Jibran),1883年生於黎巴嫩北部臨海的貝什里村(Besharri)。這個地方,文化豐美,古時屬於敘利亞,孕育了基督與腓尼基文化,誕生過許多先知。整個聖谷被雪松林圍繞,古樹參天,海風送來地中海的濤聲。大自然的靈氣,是紀伯倫創作的繆斯女神,使他一生嚮往美、眷戀大自然,渴求探索宇宙的奧秘。
  他誕生於一個宗教氣息濃厚的基督教家庭,他們所信奉的馬龍教派,在阿拉伯世界,就像是回教大海中的一個基督教孤島。他的童年是在故鄉遭土耳其奧斯曼帝國殘酷統治,西方殖民主義勢力大舉入侵的時代中渡過。於是他在十二歲時,隨母親和同母異父的哥哥及兩個妹妹離開家鄉,到美國的波士頓。全家在唐人街過著清貧的日子,紀伯倫則被送進美國的公立學校學習英語。

歷經磨難的天才.世界的東方文學巨星

  14歲時,紀伯倫毅然回到他熱愛的祖國學習阿拉伯語和法語。15歲時,他即以阿拉伯文寫下《先知》的初稿,17歲創辦一份文學與哲學的刊物《真理》,以筆撻伐統治者對人民的壓迫、批判教會墮落、違背耶穌的教誨、以及對抗整個阿拉伯傳統的封建禮教。他的文章開始在阿拉伯世界大量發表,其中最有名的《叛逆的靈魂》,被視為危險、叛逆、含西方思想劇毒,而被焚於貝魯特的市場,紀伯倫因此被政府驅逐出境。
  等他再度回到美國時,他的小妹妹、母親和哥哥在二年間相繼離世。失去親人的悲痛給紀伯倫帶來終身的創傷。他專心作畫、寫作,然而都不被重視,生活越來越困難,只好替別人設計封面及畫像維生,在社會底層艱困地生活著。
  1908年,他得到友人的資助赴巴黎學畫,並得到羅丹等藝術大師的親授與指點。因在詩歌與繪畫展現驚人的天份,而被羅丹喻為「二十世紀的威廉.布萊克」(十八世紀英國著名的詩人兼畫家)。1911年他再度返美後,從此長期客居紐約,從事文學與繪畫創作。他的第一本英文著作《瘋子》於1918年發表,書中一篇篇語言優美、思想深刻、具諷刺力道的作品,出版後即被譯成多種文字,為他在歐陸、拉丁美洲和阿拉伯世界贏得廣大聲名。他畢生的代表作《先知》於1932年出版,這已是他直接用英文五度改寫的《先知》版本。而《先知》出版,就像一股風暴,整個西方世界為這位作品中飽含東方意識與神祕主義、宣揚愛與美的「神秘者」深深著迷。他創立一種嶄新的文體──「紀伯倫體」(Gibranism),並領導阿拉伯海外僑民的文學潮流,形成了阿拉伯第一個文學流派「敘美派」,奠定他在阿拉伯現代文學上的地位,他的著作,已然成為經典。
 
謳歌愛與美.擁抱全人類

  終身未婚的紀伯倫,懷著客居異鄉的孤獨心情,在紐約小小的工作室,日復一日地寫作、繪畫。當他感受到死神將臨,決心讓自己的生命之火徹底燃燒,遂不顧病痛,終日伏案。1931年4月9日他被強迫送進醫院,第二天,這位年僅48的東方作家、畫家和思想家與世長辭了。
  紀伯倫只在黎巴嫩待過15年的時間,但他終身心懸祖國。在他生命最後的歲月,他曾寫下傳遍阿拉伯世界的詩篇《朦朧的祖國》:「您在我們的靈魂中──是火、是光;您在我的胸膛裡──是我悸動的心臟。」不過,他卻也是對祖國提出最嚴厲批判,乃至於被同胞驅逐的「掘墓人」。他對「一切俗見」提出鞭辟入裡的質詢,直指人類思想裡的愚昧與陳腐、挑戰暴虐的政權、向虛偽的聖徒宣戰。然而另一方面他卻全心地謳歌愛與美,即使身處磨難,一世孤獨,仍熱情的擁抱生命,他曾說:「整個地球都是我的祖國、全部人類都是我的鄉親。」
  紀伯倫辭世後,遺體被送回祖國黎巴嫩,棺上同時覆蓋著黎巴嫩和美國的國旗,同胞在街上慟哭。紀伯倫誕辰的一百週年,黎巴嫩政府將之定為「紀伯倫年」。他的遺體被安置在故鄉的修道院裡供後人永世瞻仰,門口的雪松木板上刻著紀伯倫為自己寫下的墓誌銘:「我要在墓碑上寫下這樣的話:我站在你身邊,像你一樣的活著。把眼睛閉上,目視你的心,然後轉過臉,我的身體與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