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與科學家
《物種原始》於1859年甫一出版,立即引起大眾對人類原始的激辯。1863年,赫胥黎(Thomas Huxley)以《人類在自然界的地位》(Evidences
as to Man's Place in Nature)這本書,熱烈擁護達爾文的演化觀。在這之前,赫胥黎與威伯福斯主教(Wilberforce
Bishop)就曾經為了人類原始的問題──人類的祖先到底是猴子還是主教──展開了一場非常著名的舌戰。達爾文接著在1871年出版《人類系譜》(The
Descent of Man)一書,列舉了人類和靈長類在解剖學上諸多相似之處,證明二者之間的關聯,並且把焦點放在人類嬰兒期特別長這個特徵上,他相信,在人類從靈長類演化出來的過程中,這個特徵一定扮演了相當關鍵的角色。
華萊士對人類的起源也提出過個人的看法。在《亞馬遜河與黑河之旅》(Travels on the Amazon and the
Rio Negro)一書中,他回憶自己與當地土著(他們曾幫他收集標本)的相處情形:「天擇可能只給野蠻人一個比猩猩高明不了多少的腦袋,但事實上,他們的腦子比起哲學家幾乎沒有差別。我們這種生物配備了一種微妙的力量──我們稱之為『心智』的東西,它比身體構造更為重要。」
華萊士所謂的「微妙的力量」,強度是以心靈對於生命價值的看法來測量的;一般健康的正常人會將此判斷結果奉為絕對的價值標準。有時,人會為了自己認定的絕對價值,而犧牲性命,但大多數人還是會拒絕「犧牲小我,完成大我」。隨著人類開始出現意識,越來越多的人會想盡辦法阻撓各式各樣隨機發生的天擇運作。就這樣,經由世世代代的教導與學習,成功的生存策略傳承下來,超越了基因模式,使得人類演化超越了生物的變化率,而以社會變化率(social
rate of change)前進。結果,目前人類的總數已經超出任何體型大小類似的動物甚多,少則10,000倍,多則100,000倍。當然,由人類豢養的各種家畜(數量達數十億)除外。
目前,全世界一半人口的壽命期望值均遠大於其生育期──唯一與天擇有關的時期。尤其是物質生活最優渥的那20%人口,他們享有許多時間從事其他各種活動,不必為生存而奮鬥;他們有閒暇去探索和實現每個人獨特的天賦。
目前,我們已經擁有一些方法(地球也負擔得起),使所有人都享受這樣圓滿的生命。特別是在終結貧窮問題上── 今日,10個小孩裡面有8個仍然深受其害。
在整個20世紀當中,這項願景已有實質性的進展;尤其在後半葉,生活物資的增加已經遠超過人口的成長。隨著全球人口壽命的增長,出生率卻相對的受到控制。事實證明,人類原始的傳宗接代慾望可由意志來約制。擅於策劃未來的人類會做理性的計算,眼前少一點可換得將來多一點。最富裕的20%人口都屬於小家庭,生育率已經降到替換率(replacement
rate,即兩個孩子)以下。富裕程度居次(壽命長度也居次)的20%人口,生育率也降到一樣的低水平。全世界人口的成長率在1970年左右達到最高峰,接近2%;但目前正在下降中。過去10年,除了最貧窮的國家之外──例如非洲撒哈拉沙漠地區和其他若干國家,死亡率不降反升──全球各地的出生率都跟死亡率同步下降。
整個人口似乎受到人口統計學變遷的牽動──由高死亡率、高出生率導致的近乎零成長,經過人口爆炸階段,然後到達低死亡率、低出生率的近乎零成長。世界各國所做的生命統計(然後由聯合國彙整)也都信誓旦旦地說,目前全球人口倍增的現象將成絕響。不用說也知道,人口越少,對地球資源的壓力也越小。假如大家每天都在生存邊緣掙扎,將會造成嚴重的社會秩序失調。由種種跡象看來,適當控制人口會使人類活得更自由、更有尊嚴。我們可以預見,在本世紀未結束之前,人類有可能在地球上活得更自在。
當然我們必須承認,類似歷史上有名的許多偶發事件會降低這個可能性;號稱「科學年代」(Age of Science)的20世紀,就曾經歷多次空前的浩劫,而科學的發展本身也有可能造成更大規模的浩劫。
而且,假如所採用的方法失當,那麼人類的美好未來也將成為泡影。最近一次的世界人口倍增,是靠每單位面積糧食產量的增加,而不是靠耕地面積的增加來維持。但農耕會造成表土的侵蝕流失,平均每年流失一公分厚。由貢瓦納大陸分出來的各個大陸上(目前居住著全世界最眾多、最貧窮的人口),每條河流不斷地帶走寶貴的生命物資,包括2億年前冰河從岩石圈所掘出的各種可溶性礦物質元素。
(節錄自《科學人的年代》第七章「工具與人類演化」,遠流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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