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遊戲 文／楊茂秀
搬來台東住之後，我常常到海邊一面看海，一面撿石頭。我聽說沒有哪一本書比海更豐富，沒有哪一粒石頭，不存留著大地脈動的軌跡。可是，這種話聽聽覺得好，但沒有什麼深刻的感動。
有一天，我正在海邊撿石頭，撿到好的、合意的，就往布袋裡放，不想要的，便用力一甩。遠遠有個老人在釣魚，他戴著斗笠，穿著膠鞋。我們本來互不相關，我正撿得高興，卻看他把釣竿插好，空著雙手對著我大步踏著沙石而來，離我五步遠處，停下來對我說：「年輕人，我跟你講，」我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被人家叫年輕人，一時心喜，立刻眉開眼笑地說：「歐吉桑，什麼事？」「這些石頭跟地球一樣老，它們被海水衝擊，被海浪拍打，成了這個形，有了這種紋路，和你有緣，被你撿起來，合你意，你要把人家帶走，也沒問人家願意不願意。不合你意，你就用力一甩。這太失禮。你應該輕輕放下，說聲：『對不起，打擾了。』」說完，他不等我的反應，轉身就走。
其實我一時也不知道要怎麼反應，只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再想下去，卻又心有未甘，想走過去問他，他釣 到魚，有沒有先問魚兒要不要跟他回家。可是，我終究沒有去問他，因為即使他不問魚，他對我說的話還是對的。
每一個人的生活中，都有一些印象深刻的經驗，而我相信，把自己的經驗說給別人聽，說多了就會變成故事，認真聽人家說他的故事，跟認真把自己的故事說給人家聽，都是獲得快樂的一種生活方式。我常常喜歡聽故事，也常常喜歡把自己的經驗說成故事，漸漸地，在我的生活裡面，故事好像成了不可或缺的精神糧食。……
說故事，是我整理經驗、獲得意義、徵求溝通的一種方式，我把它寫下來，並不代表我不再說了，而是希望我的反省方式能夠提供一種獲得快樂的建議。美國哲學家槐因曾經說：「學習就是在學取樂(To
learn is to learn to have fun.)
。」我在反省的過程中，藉著不斷的述說本身的經驗成為故事，獲得很多快樂，也交到很多朋友，我希望有更多人把自己的經驗交給敘事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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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蟲兒童哲學基金會創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