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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大會訊第21期                    •前期回顧
  兒童文學工作者林真美多年來致力於「親子共讀」,並創立「小大讀書會」,結合社區的大人、小孩,齊聚一堂,共享閱讀繪本的樂趣。
   
如果我們是小孩的文字眼睛袋鼠媽媽向前行──「同行小大」與「小大芳鄰學園」的故事
想念赤羽末吉漸凍的身軀,悸動的心靈–馬晶瀅專訪
離開心更寬《石頭湯》超級比一比
今天要聽故事嗎?為部落的孩子募書

如果我們是小孩的文字眼睛
柯倩華(兒童文學工作者)

  圖畫書是兒童文學的一個文類,講故事是人類古老的藝術活動,兩者雖然有關係,但不相等。為了對這兩件事有更清楚的瞭解,也為了操作或應用上的順利,或許有必要對它們做適當的分析和分辨。

  許多成人無法很自然的接近圖畫書,常擔心自己看不懂。大概因為我們小時候沒有接觸這類書的經驗,所以不容易用孩子般的直覺和自由想像去看待圖畫書。老實說,我認為有些很喜歡圖畫書並從中獲得無限感動的大人,還是用成人的眼光和需要在看圖畫書,卻不大明白圖畫書和小孩的原始關係。從小孩閱讀發展的觀點來看,玩具書對幼兒的認知發展有幫助,童謠或韻文對幼兒的語文發展很重要;但這些對小孩其實蠻重要的類型,卻因為離大人的需要太遠而常被忽略。大人最喜歡的是故事類,也就是圖畫故事書,原也無可厚非,因為圖畫故事書對小孩也很重要,但如果大人將圖畫故事書抽離了小孩的發展脈絡,只是一味含糊盲目的喊著「0∼99歲都合適」的廣告詞,恐怕不見得對小孩是好事情。

  因為,圖畫故事書對小孩的意義並不只是故事。當小孩可以和圖畫故事書做朋友時,意味他們開始有因果關係的概念,能維持較長時間的注意力,可以欣賞結構連貫完整的故事,也可以學習瞭解「角色」、「場景」、「主題」等文學概念,以及書的基本形式。換言之,他們開始認識「文學」,能從事文學思考和想像。但是,他們還無法閱讀文字。所以他們需要大人做他們的「文字眼睛」,來獲得完整的文學經驗。再往後發展,他們逐漸從圖像閱讀發展出文字閱讀的能力,就可以獨立閱讀文字書,進入更浩瀚的文學寶庫了。這些說明一方面提醒喜歡圖畫書的大人,切莫喧賓奪主,將童書變成大人玩的花樣,讓只能看童書的小孩反而找不到合適的書;另一方面藉此釐清圖畫書和講故事的關係。

  如果我們是小孩的「文字眼睛」,就有忠實傳達的責任。因為,我們的主要目的是幫助小孩認識文學作品,體會文學的意義和美感。小孩讀者領略到的應是完全由作者和畫者創造出來的文本效果,應和小孩如果用自己的眼睛看書所得到的體驗相同。大人唸文字的聲音就應儘量自然不誇張,語調符合文意,快慢或停頓等細節都是為了讓小孩瞭解故事原意,目的是讓小孩享有純粹的文學體驗,因此手段和效果都以忠於原著為主。大人必須考慮,這種方式雖不是講故事的唯一方式,卻可能是讓這個階段的小孩擁有最純粹完整文學經驗的方式,讓他們和圖畫故事書之間維持最直接單純的關連。

  不過,沒人能說什麼是講故事最好的方式,方式適當與否其實依講故事者的目的而定。有些大人用圖畫書來對很多小孩(例如班級) 講故事,或許是取其輕便,但如何在操作中顧及文圖合作,有待考量。在西方講故事的傳統裡,圖畫書只是其中一個選項。好幾世紀的傳統民間傳說就是用口述方式保存下來,一直到近代才有很多故事寫在紙上。「講故事的人」(storyteller)是專門的職業表演者,需要很多準備、練習和排演才上場,常以民間傳說為素材。我在美國觀賞過幾場講故事表演,表演者在舞台上游走,眼神與觀眾保持互動,有豐富的肢體語言和手勢動作,聲音腔調靈活多變,並運用節奏快慢和音調語氣拉抬最大的戲劇效果,偶而還有服裝道具的幫襯。他們吸引觀眾的主要原因常是他們的表演行為充滿煽動性的戲劇效果,讓人陶醉其中;觀眾在意的倒不是故事本身。而就家庭裡的朗讀傳統而言,大人會朗讀一些文字優美的經典文學作品例如《愛麗絲夢遊仙境》,供小孩或全家人欣賞。所以,圖畫書和講故事或可視為兩個不同的圓圈,有交集但不相等。

  臺灣現在還另有一些講故事的方式,強調引伸故事涵義去進行教育活動(最可怕的是跟著官方政策更換教育潮流),或強調討論故事以進行思考教育,這些一不小心都有淪為「表面正確」的危險。大人仔細想想文學與教育的差別,並考慮學齡小孩每天的閱讀生活(學校生活),就知道小孩在課堂上(和補習班)讀的兒童讀物已經都是為各項教育目的而設計的教材了,我們有必要把他們的課外讀物(包括好聽的故事)也變成教材、把每個閱讀經驗都變成教學活動嗎?我贊成讓小孩討論故事,也贊成鼓勵小孩思考自己的想法。但如果宣稱講故事時可以不管小孩聽故事,而以思考討論為主,那不是很像掛羊頭賣狗肉,跟小孩說話不算話嗎?

  有人說這種「講故事的方式」和兒童哲學有關。據我瞭解,美國李普曼教授創立的兒童哲學教育計畫,以「兒童哲學小說」為教材,引導小孩用討論促進思考。他明白表示,這些教材不應視為文學創作,只是用故事的形式有系統的設計和穿插哲學概念、思考規則和演練實例,以激發思考。參加討論的小孩知道自己是來上「思考課」,而不是誤以為來聽故事;帶領討論的教師受過專業訓練,包括哲學系大學生必須修畢的哲學課程以及兒童教育和心理等相關課程,避免大家誤以為張開嘴巴說話就是哲學討論,或以為說些誰也聽不懂的話就是哲學思考。簡言之,教學課程應有適當的師資培訓、教學方法和教材,才是對小孩負責的態度,不論體制內外。

  講故事的方法各有千秋,不必用一元化的思考模式去規範。圖畫書各式各樣,各有應用的方式;講故事的人個性喜好不同,各有合適的角色;小孩需要各種書和講故事的人,也需要教育、文學、藝術、思考都在生活中各就各位、各司其職。有些大人認為講故事給小孩聽應有許多「深奧」的意義或方法,否則只是講故事而已很可惜。這「而已」二字最令我難過。這種想法不知是不是大人虛榮心作祟,總之對故事和小孩缺乏瞭解和信心。為小孩服務如果沒有日復一日的平常心,不但難持久,恐怕會佔了小孩的舞台玩大人的遊戲。

袋鼠媽媽向前行──「同行小大」與「小大芳鄰學園」的故事
同行小沾

  歷經五年半歲月錘鍊,「同行」這個因小大精神集結的婦幼社群,一路飽足吸取了繪本花園的原汁原味,穩定成長;走過一年半的「家庭文庫」、四年的「社區繪本館」,到了2004年夏天,「同行小大」再次整合又開展,即將成為一處由婦人小孩帶著家人起而行,用生命與生命對話並嬉戲的「小大芳鄰學園」。

  當年,為了自己和兩名幼兒的共同需求──朋友、生活趣味與成長空間,我在自家客廳辦起親子共讀繪本的讀書會,半年後加入「小大聯盟」,取名「同行」。這個命名反映出團體的信念與意圖:我們相信家庭的和諧與幸福,始於家人共同去創造出美好的關係與記憶;至於培養健全下一代的重責大任,則期許透過親朋好友和左鄰右舍的同心協力,得竟全功。

  「小大」的理念與做法,直接滿足了「同行」成員對親子關係的想像,而好書、好事及好人諸善緣向「小大」靠攏,進一步拓展了我們的視野和觸角,促使「同行」裡的每一分子對於美好未來產生了集體願景與行動力,例如:營造「社區繪本館」。

  其實,我們一道兒開創「同行小大」的八對親子,都住在同一個大廈社區裡。除了和社區住戶分享豐富多元的繪本資源,「同行」也主動辦活動,希望其他孩子和家庭也能得利,進而帶動社區總體營造的契機,例如:辦跳蚤市場、繪本書展與講座、親子書香園遊會、邀請兒童劇團進駐社區演出等。然而,令人洩氣的是,社區住戶的參與率極低;是我們不得要領嗎?

  此外,扮演母親的角色,使我們有機會正視養育生命的「環境危機」,從家庭到社區、社會、世界,最後折返回自己的「生命本身」:袋鼠媽媽如何跟著孩子有所成長,同時兼顧家庭福祉與社會責任呢?「小大芳鄰學園」的構想就在提出這些問題之後,逐漸在我們心中醞釀成形。

  約自三年前開始,「同行」夥伴陸續接觸到荒野協會、自然農園、主婦聯盟、理念社區、協力造屋、在家自學、居家生產等理想團體和美好生活訊息,激勵著我們不忘學習、反思、改變與突破。

  今年春天,因緣際會,我們在緊鄰中原大學側門的老眷村,終於找到一處面積百坪、挑高、房東又樂意部分贊助的理想空間。接著,童心未泯的中原大學建築系胡寶林教授也主動支持這個社區總體營造的夢想,我們兩造於是決定合作,共同主持一處「小大芳鄰學園」。就像小大繪本館一樣,「同行」不論大小新舊,全都一起投入從無到有的創造行動:全面粉刷、琉璃嵌畫、搬家大掃除、募集二手家具、化腐朽為神奇......。

  是的,「同行小大」正在改頭換面呢!到了秋天,一個更開放與豐富的空間,一種更寬廣與多元的視野,一群更敢於作夢與行動的女人,在不時有廢棄味飄揚的工業城,將有「小大芳鄰學園」專屬的小角落,發出明亮照人的光熱和美感!喔!還有孩子們數也數不完的創意,快快來看吧!

想念赤羽末吉
林真美(兒童文學工作者)

  1990年過世的日本繪本作家赤羽末吉,於1910年生於東京神田,並在中國東北度過了長達十五年的青壯年時期。他住過大連,也曾行腳過中國的許多地方,對於大陸的風土民情,有著極深刻的體悟。

  例如,在熱河旅行時,他曾經在橙藍的天空下,看著一座座巨大的桃紅色喇嘛寺錯落在層巒疊翠之中。這延綿的精采「演出」,讓赤羽末吉深深著迷,他一邊啃著飯糰一邊振筆疾書,然而,速寫的過程,卻讓他覺得在這壯闊的景物之前,自己顯得「相形見絀」。於是,畫家索性丟下畫具,到琉璃塔的小丘上,擺成一個「大」字,呼呼大睡去也。就在此時,山腳下的賣豆腐聲隨著浮雲飄了上來:「豆──腐───啊────。」

  對年輕的赤羽末吉來說,這聲音何其悠遠,而異國的自然與人文的交響,又是何等的壯闊!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將他在「秘境」所體驗到的感動,讓日本的孩子們知道。

  1947年,赤羽末吉回到了日本。由於有過長年居住大陸的經驗,使得他對日本島國多濕的風土,有了極深的體會。

  相較於大陸的乾燥氣候及「向日性」,日本的陰濕景物所創造出來的,是個很不一樣的文化。因為多雨,日本的綠地佔國土的70%,加上氣候變化多、四季分明,使得日本人對柔和的風景和自然,多所詠嘆。而這也造就了日本人的豐富情緒和細膩情感。

  在經年寫生的過程中,赤羽末吉慢慢發展出一套獨家的「溼度文化論」。當然,他也埋下另外一顆心願,希望有一天,能將這美麗的風土,透過畫筆,讓日本的孩子們感受到。

  每年冬天,他總會到日本東北的農村行腳、作畫。在酷寒中,那如水墨般的美麗景緻,總給了他勇往直前的力量。儘管行囊沉重、體力不繼,卻見他的手上健筆如飛。因為,赤羽末吉知道,這些旅人見聞,終將成為他日後描繪民間故事的寶貴資產。

  49歲那一年,赤羽末吉和福音館的編輯松居直相遇。松居直看過這位「獨學畫家」深具品味以及獨創功力的畫稿之後,二話不說,便問:「你想畫什麼樣的書?」

  赤羽末吉想都沒想,就答:「我想畫雪國。」

  想不到,就這樣過了兩年,「大器晚成」的赤羽末吉完成了他的第一本繪本《斗笠地藏》(福音館出版)。透過水墨的渲染,他把這則發生在雪國的民間故事,表現得既有飄逸的風情又不失人性的溫暖。

  就這樣,一位年逾五十的「繪本新生」,帶著對繪本的生澀認識,加入了日本本土繪本的創作行列。其後近三十年,赤羽末吉不僅創作不輟,年年交出精采的成績,也漸漸樹立了他個人的獨有風格。

  他的作品大多以傳統的民間故事為主。為了貼近故事風土,他在紙張、畫筆、媒材、顏色的選取上,近乎嚴苛。例如,為了讓《不吃飯的老婆》(福音館出版)中化身村婦騙婚的妖婆兼具妖氣與健康農婦的形象,赤羽末吉決定以胭脂色、芥黃色、松葉色等中間色來表現厚重、明亮和恐怖相互交錯的情調。為了迎接這至難的挑戰,他甚至在作畫之前,先到民藝品店買回「木棉紬」的傳統布料,再將家中陶器陳列其上,瀏覽數日之後,終於掌握到了這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民間氣氛。為了避免線條太過流暢,使得敘述過於輕佻,赤羽末吉在為故事「作嫁」時,還堅持使用新筆。對他而言,創作繪本並不是為了要向人展現自己的技術,他並不想讓自己因為技巧嫻熟而落入了一種慣性,他看重的,是一種誠意,以及對未知世界的不停探索。也因此,赤羽末吉刻意將每一次的創作都當成是新的修練。即便是帶著破綻的筆觸,他都希望讀者可以從中感受到他的「新生」。

  對於繪本,赤羽末吉有其獨到的見解。他認為,就像各種形狀、各種顏色的花花草草那樣,繪本是屬於大眾的。1980年在布拉格獲頒「安徒生獎」時,赤羽末吉說道:「…我不因為繪本屬於量產的大眾媒體,就一味從眾、使它顯現卑俗。唯有將高品質的東西,散播到庶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才有可能造就出美麗的國家及真正的文化。」

  對他而言,繪本是「現代之器」,他要在這個器皿中,裝進傳統的美以及高邁的精神。他說,每當拿到文字作者的創作,他就已經磨拳擦掌,準備要和文字作者在紙面上展開一場宮本武藏和佐佐木小次郎的「巖流島決鬥」了。

  他覺得,繪本不同於其他文學之處,在於文圖合一後所創造出來的視覺效果。而一位好的插畫者,最好能夠練就一身「破八方」的柔道功夫:不套公式、不鋒芒外露,卻因借力使力而使得主題活躍紙上。這就好像因為有了音樂,舞者便聞樂起舞,然而,舞者並不逾越其表演的框框,他在既有的音樂和舞台的框框中「自我主張」,並使出渾身解數,創造出一個似幻還真的藝術境界。

  由於對1943年的內蒙古之旅不能忘情,在醞釀多時之後,赤羽末吉於1967年完成了他的「畢生大作」──《馬頭琴》(台英社出版)。這是一本敘述蒙古牧羊少年和白馬之間的感人故事。為了將蒙古大草原的遼闊無垠表現出來,赤羽末吉說服福音館的編輯,讓他破格採用長24公分•寬32公分的大型開本。全篇以穿流48頁的地平線帶開,翻頁中,予人氣勢磅礡之慨。這一回,為了強調大漠的乾燥風土,畫家大量使用了黃土的顏色和「紅」來象徵蒙古。除此之外,他還藉由顏色的強弱和構圖的大小,使故事在顏色、構圖的競逐中,有了更豐富的表情和更精彩的戲劇性演出。

  從《馬頭琴》一書中所傳來的悠揚樂聲,至今猶為人們傳頌。凝視封面,我彷彿看到了赤羽末吉這位偉大作家的全部精神。──牧羊少年的表情堅定而厚實,然而,他抱小白馬的手卻是輕得不能再輕、溫柔得不能再溫柔…。

  沒錯,這就是「赤羽末吉爺爺」對孩子和繪本的情深之處。他要把人世間最深刻的浪漫,帶到孩子們的跟前。而他在作品中企圖揉合的,正是日本陰翳、細緻的「美感」,以及他在異國所體驗到的壯闊「格局」!

漸凍的身軀,悸動的心靈–馬晶瀅專訪
楊雅慧(大湖小大)

  「《花婆婆》的故事讓我在推動讀書會時有很大的鼓舞,就像花婆婆說的要做一件讓世界變得更美麗的事!」熱愛大自然的員林手牽手小大負責人馬晶瀅,一貫以她堅毅的語氣說出她成立讀書會的力量。

  晶瀅是小大讀書會裡一位很特別的媽媽,她的特別來自於她的堅毅態度。很難想像一個罹患「運動神經元肌肉萎縮症」﹙俗稱漸凍人﹚的人,在被告知病情之後,卻能成立中部以南第一個主婦聯盟取貨站,成立員林小大讀書會,並且是第一個踏出台灣、參加國際病友會的漸凍人。

  十七年前,24歲的晶瀅身體開始出狀況,對一個女孩子來說,那應是花樣年華的年紀,但是晶瀅面對的卻是雙腳無力,走路不停的跌倒。在日後十年裡,她就在多次檢查,醫生眾說紛云的歲月中渡過。病痛讓晶瀅感到未知與徬惶,但她仍抱著希望嘗試各種偏方,結果不僅花了很多錢,希望也在一次次的嘗試後流逝。直到1997年,台北榮總神經內科主任高克培醫師才確定她是漸凍人。

  當知道自己是漸凍人後,出乎人意料的是,晶瀅說心靈反而比較踏實。因為知道「這樣的病沒有藥物可以治療,至少不會死得不明不白!」她笑著回答。

  她說,一開始身體出狀況時,心情是最痛苦的,手腳無力讓她什麼事都做不好,但是家人卻無法體會,這讓她壓力很大。看著自己走路的畸形模樣,她很在乎親友的眼光而不想面對他們。曾經一次父親說她走路怎麼像鴨子一樣時,她再也忍不住而潸然淚下,她說「生病並不是我願意的啊!為什麼是我呢?」

  因此在那十年裡,她一直是退縮的,無法面對別人。直到確認病因後,她才走出來,許多壓力放下,很多事也跟著釋懷。她因此擁有更多的能量與動力,這也使她日後有力量去協助、關懷其他的漸凍人,「這是我生命中第一個轉捩點」她說。

  只是,做為母親,晶瀅擔心孩子會不會跟她一樣?醫生雖不能確定,但是卻鼓舞了她。當時的心情使她寫下〈羊媽媽的故事〉。文中的羊媽媽生了一種怪病,貓頭鷹醫生說那病很難醫,他要羊媽媽堅強,好好教育孩子。羊媽媽雖然難過,但是她決定擦乾眼淚,用勇敢堅定的毅力去教育孩子。

  晶瀅說,她不知道多久以後就不能動,所以她要積極的過每一天,要把她會的都教給孩子。「我能夠給孩子的就是教育他,讓他有一段與媽媽相處的美好回憶。」「我告訴我自己,我不能頹喪,我不能絕望,我要當一個快樂的媽媽,我也要當一個快樂的妻子,這個家才會有希望!」她用相當堅毅的語氣回答。

  「讓孩子有一段與媽媽相處的美好回憶」是晶瀅與繪本相遇的動力。當時她的先生為了她的病每天辛苦工作而早出晚歸,每晚母子兩人早早上床,她就念繪本給孩子聽。「那真的是一段非常棒的回憶!」晶瀅說,與孩子共讀讓她有機會獲得從小沒有的幸福感,而且繪本也給她很大的力量,讓她充滿想像空間。她說,因為身體的關係讓她沒辦法上山下海,很多事都只能用想像的,但是她跟孩子卻能夠超越身體,去很廣闊的地方、去騎腳踏車、去摘水果、甚至去環遊宇宙……晶瀅愉快的說:「然後我們就很美很美的睡著了!」

  當然與孩子間的相處不全是那麼甜美。晶瀅說,做為一個母親,心情當然會有起落,也會影響孩子,往往孩子和她都受到傷害,有時候彼此間會賭氣,誰也不想認錯。這個時候,她就會透過繪本念故事給孩子聽,常常念完故事後,她和孩子會主動說出對不起。透過繪本,母子間有了很好的橋樑,彼此間的衝突也得到了釋放。

  與孩子共讀的過程裡,有好幾本繪本深深影響晶瀅,《愛花的牛》就是其中一本。她說她是完美主義者,做事都會盡心盡力,自我要求很高,無形中也會給孩子壓力。她說,孩子跟她不同屬性,孩子很會在大眾面前表現,而她卻是拘謹的,兩人在一起會有衝突。看了這本書後,反而讓她有反省空間,要懂得怎樣釋放,也能更加欣賞孩子。

  前年在小大年會中晶瀅買了《再見,愛瑪奶奶》一書。第一次跟她兒子共讀這本書時,她是一邊念眼淚一直掉,她的孩子眼淚也一直掉,她說,這本書就好像在講她自己。可是現今再閱讀她已經不會難過了,她開始把全家的相本分類,把自己寫的文章匯整,她希望像愛瑪奶奶一樣,留下快樂的回憶給家人孩子。

  《花婆婆》是她另一本喜愛的繪本。自小就喜歡大自然的晶瀅,曾經夢想她有一塊地,而她可以踏在泥土上去種美麗的花與果樹,只是後來生病阻斷她的夢想。倒是病痛卻成為她另一個動力,使她在發病後考上文化園藝系,也順利取得學位。她說,看到「花婆婆」就好像看到她自己,很想去散播生命喜悅與希望的種子。

  所以「做一件讓世界變得更美麗的事」是晶瀅心中的期望,《花婆婆》鼓舞她推動讀書會。她說,自己的孩子很幸福,可以聽媽媽講故事,享受與媽媽在一起的幸福感覺。但是有好多孩子都沒有辦法享受,於是她才想和一群媽媽成立讀書會,希望造福更多孩子。2001年7月,員林手牽手小大成立,從繪本故事列車開始到後來以主婦聯盟員林取貨站為共讀的地點,「花婆婆」撒出去的種子開花了。

  為了給孩子快樂的心靈,晶瀅與孩子共讀繪本;為了帶給孩子健康的身體,晶瀅加入主婦聯盟,推廣健康飲食。她說,「只有大自然母親才能治癒我,讓我心靈得到安撫與享受到內在平靜」。2000年晶瀅從蔬菜班開始,之後以她家客廳做為提貨點,隔年員林取貨站成立。這段期間她常常忙到晚上十點才吃晚餐,甚至在辦社區活動時,還可以整晚不睡覺只為了準備一、兩百人的餐點。

  去年11月因為身體不堪負荷,晶瀅放下主婦聯盟的工作。除了希望好好照顧身體、多點時間陪孩子外,也想把她的精力放在關懷漸凍人病友上。1997年台灣漸凍人協會成立後,她就已積極投入這個組織,成為探視病友、關懷病友的志工,她說,走過這一段路,她很能瞭解病友的心情,所以希望能協助他們。

  晶瀅說,參加2000年在丹麥舉行的國際漸凍人病友會,是她人生另一個轉捩點。在會場中,她深深被好幾個日本家屬與志工的熱情所震懾,也看到一位被氣切九年的日本病友竟能看到孩子成長結婚,這讓她感動與震憾。這也讓她發覺唯有社會福利與家人支持,病人的狀況才會穩定,照顧的品質才會比較好。目前,她持續探視、關懷病友,她說她要寫些文章,寫下病友的經歷與心聲。而在台灣設立漸凍人的照顧者之家,更是她最大的願望。

  「有人說,活著就是希望,可是對我們運動神經元肌肉萎縮症的人而言,能動才是希望,但是令人沮喪的是,能動力量是一日不如一日……」晶瀅曾在一篇文章中寫出漸凍人的無奈。只是今日在與晶瀅對話的過程中,卻絲毫感受不到「漸凍」身驅所帶給她的禁錮,相反的,她讓人看到無限的生命動力,她的堅毅、她的樂觀、她的熱情,深深撼動人心,深深烙印人心。

離開心更寬
林苑玲(原車庫小大負責人)

  「車庫小大」拉下鐵門了。

  主編要我寫篇文章說一說為什麼要結束?我同她說,三兩句就說完的話要寫麼?但基於有始有終,我還是說說吧,免得半夜還要起身應門。

  四年前因為先生遷廠至大溪,因為和「車庫」一見鍾情,我搬到了無親無友的大溪,並開始帶有實驗性質的家庭式兒童圖書館(室)模式的「小大」。我一個人做,吸引巷子裡的大人小孩進來,然後是大溪鎮上的媽媽們,後來這些鎮上的媽媽和我成為同志摯友,同年我們組了五色鳥故事坊,每週六下午固定在鎮立圖書館親子活動中心說故事,同時加入了圖書館的改造工作,直到現在。

  小大人說故事的想法很接近兒童圖書館員的存在目的:書和孩子是主角,說故事人和圖書館員是引導孩子進入書的世界的美麗媒介。從十年前開始以親子讀書會模式做「大湖小大」後,我逐漸認知小大想法和其他說故事方式的差異以及珍貴,同時在帶領「大湖」四年中領悟:人必須要適性適位;帶團體,我不擅長,接下來的「車庫小大」,我要把它做成圖書館的樣子,即使它很小,即使我只有一個人。

  我獨自摸索著兒童圖書館和圖書館員的樣子,三年多來小有所獲。同時因為離開了都市,也自然走出了自我的圈囿,在和不同環境中的各種人互動中,我更瞭解自己和他人。雖然我這個空降山城的痴人和夢依然令人不解,但路遙知馬力,連原本懷疑抗拒的大人也走進了車庫……有時外面下著大雨,裡面竟滿滿是人,我的好友佳盈驚嘆地說,似乎雨水澆不了兩週一次等待與會的熱烈渴望。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結束?(總算言歸正傳了)去年開始,我必須經常隨夫經商兩岸奔波,其間雖有惠莉、素貞兩位超級伙伴輪值讓車庫如期開放,但長久以往卻也造成個人壓力。圖書館經營終究需要一群人,即使它很小。為免牽掛,我決定結束固定開放的「車庫小大」,並把部分書分配給「五色鳥故事坊」、小學老師和到復興鄉講故事的玲純使用,讓書能繼續在想讀、想說的人群中流動。至於這條巷子裡的成員們…他們仍然和我不定期約會換書;上個月我返台的一個週六上午,換書日彷彿小大讀書會重現。

  結束或離開,我一點都不怕,境轉隨緣,時時處處都能築夢圓夢,存乎一心一念而已矣。

  我的小大們,後會有期了!!

《石頭湯》超級比一比
明灑(HAPPY小大)

  在新近一年的國內繪本市場中,相繼出現了兩本分別由 Marcia Brown與Jon J. Muth所作的《石頭湯》。這兩本書的故事內容共同取材自歐洲流傳久遠、家喻戶曉的一個民間故事,卻因時空背景分別設定在法國與中國,以及大相逕庭的繪畫手法,而呈現了趣味迥然的面貌與氛圍。

  讀小一的女兒在初初讀完兩本《石頭湯》後,我問她喜歡哪一本,她告訴我喜歡中國的那一本,因為圖比較美。我猜想,這該是大部分的人看過兩本石頭湯之後的最初感覺吧!

  Muth 版的《石頭湯》以近似中國水墨畫的水彩渲染技法作畫,不但畫出了淨美空靈的圖像,更營造出寓意幽遠的東方禪境,在當今以西風為主流的兒童繪本中,更顯獨樹一幟而引人注意。而Brown版的《石頭湯》,則以鈍拙的線條、簡單平塗的用色,刻劃出樸拙憨厚的農民村婦,與因戰亂貧窮而顯破落的法國鄉間。不論是有形的面容、動作與環境,或者是無形的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都顯得那般的質樸而不加修飾。整體在圖像的表現上確實不若前者來得討喜。

  然而,繪本迷人之處就在於它有圖又有文,文與圖之間的搭配是否能相輔相成、互通有無,便成為一部作品成敗之關鍵。Muth版的《石頭湯》在美麗的圖表之下,卻反而因為不適切的「美」而令人感到錯愕。如文字描述村莊歷經戰爭飢荒,然而翻頁後映入眼簾的,卻是各式各樣富麗的大宅建築。另外,村民們的面容與穿著不但絲毫不見疲憊苦難,反因水墨的渲染與曲弧乾淨的線條,處處透顯著輕盈、飽滿甚至些許的滑稽感。

  除了文圖調性不一外,Muth版《石頭湯》許多細節的處理也錯誤頻頻。在建築物的表現上,不但誤把家牆當「城牆」,並將維繫一村安危最重要的「城門」鏤空雕花。接著,三位陌生和尚不合情理的直接進入民家的院落天井之內。另外,弱小的女孩竟無比輕鬆的滾動本是用來裝水(防火)的超大水缸,甚且在厚重水缸下方毫無空隙的情形之下堆柴生火煮湯。

  筆者以為,Brown女士抓住了《石頭湯》故事中,質樸而充滿生命力的內在精髓,而有意識的選擇了「簡」與「拙」的方式呈現,不刻意以美的表象來討好孩子(讀者)。相較之下,更加突顯了Muth版《石頭湯》刻意追求形式的美感,以及因考證不周所形成的窘態。

  這兩本書的明顯差異,不禁讓我想起廿世紀初期的表現主義畫家,他們在浪漫唯美、令人目眩的印象畫派之後,宣揚「不要漂亮,要真實而誠懇的東西」。時至今日,這樣的掙扎仍舊存在人心;究竟,藝術創作該停留在表現「美」的層面嗎?而我們呈現給孩子的又該是人生的哪一面呢?

參考書目:

Marcia Brown著,楊茂秀譯,《石頭湯》,青林國際出版,2003。(原文1947年初版)

Jon J. Muth著,馬景賢譯,《石頭湯》,小魯文化出版,2004。(原文2003年初版)

今天要聽故事嗎?
李怡蒨(新樹小大)

  當初,在同學妤莉的影響下,認識了「新樹小大讀書會」,它並不是依附在書店的某個角落,而是獨立在開放又有四千多本繪本的「新樹幼兒圖書館」裡。

  第一次,妤莉帶我和安安(我的寶貝)去參觀後,我們都被吸引了。那天回家後,她跟爸爸說:「今天去聽故事,有老師、有妤莉阿姨和佳淳(3歲,妤莉的女兒,新樹小大元老級會員)……,還有好多故事書,好好玩。」雖然,她對當天的故事內容已經記不清楚,但我想夠了,我知道:她喜歡這裡。

  於是,我們加入每週五的「新樹小大讀書會」陣容,從三重搭至少一個小時的公車到新莊新樹路,每次等公車時,只要我嚷著公車來了,安安也會舉起小手揮舞著,直嚷自己是媽媽的小幫手,得意的不得了。

  有一次,運氣很好,有一位行駛「樹林─北門」段的司機先生,看孩子可愛與孩子聊天,知道我們是要去聽故事,還破例讓我們提前在圖書館所在的巷口下車,讓我們少走大約100多公尺的路。當然,我也「知恩圖報」,歡迎他帶孩子一起來參加讀書會(我眼力差一向無法從外表猜測別人的年齡),他說他的孩子已經上大學了,真尷尬!幸好我轉得快,建議他轉告同事或以後帶孫子來。

  有一次,因為搭錯車,中途需要再轉車。看一看手錶已多花一小時,卻還不到一半路程,二歲的娃兒有時還需要人家抱。「真是給她有夠累!」我自言自語的發起牢騷,想折回家,不去讀書會了。沒想到,安安聽了,直嚷著:「我不要回家耶,我要去聽故事耶,我要去找妤莉阿姨和佳淳耶!」她的眼裡含著淚水,表情難過,語氣很堅定。

  看到這樣,我不忍傷孩子的心,只好攔了一輛計程車。一上車,孩子破涕為笑,天真的「吆喝」著,計程車司機問:「要去哪?」安安高分貝的說:「去聽故事!」,司機摸不著頭腦,不明白這小娃兒到底在興奮什麼。

  現在,鐵路大多已地下化,平面道路已經很少可以看到火車。幸運的,每週五到新樹幼兒圖書館還可以在新樹路的平交道看到火車。俗話說:「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由於平常沒什麼機會坐火車,看到火車通過平交道,其他人都很不耐煩,唯獨安安會興奮的在公車上大剌剌的唱起:「火車快飛,火車快飛,穿過高山,越過小溪……」,天真的模樣,總讓我顧不得公眾場所,對她又親又抱,不忍鬆手。當柵欄升起,車子駛過平交道,因路面不平加上有一小段下坡,車身左右搖晃得很厲害,她說車子扭來扭去像在坐溜滑梯「咻咻咻」的。就這樣,每週五,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安安不僅不嫌累,一路上還驚喜連連,孩子的想像力及適應力真令我這個做媽媽的佩服。

  「今天要去聽故事嗎?」「要去逛書店嗎?」這是加入小大後,安安常問我的話。雖然我不知道她對故事書裡的故事內容真正了解多少,但偶爾她會語出驚人,讓我興奮的不知道如何形容。有一次,爸爸睡覺時打呼,她抗議的叫醒爸爸說:「你睡覺時嚇我一跳!《愛音樂的馬可》(臺灣麥克)的爸爸睡覺也打呼。」

  她會要求我們帶她去坐藍色火車(復興號), 橘色火車(莒光號?自強號),就像讀書會那裡的火車,問她坐火車要去那裡?她說:「要去旅行!」。「旅行」耶!這個詞兒從一個兩歲的小娃兒口中講出來耶!有時,她也會抱著小寶寶(她對洋娃娃的暱稱),學著我的樣子說故事,專心的模樣,煞是可愛。

  看著這些日子以來安安的成長,我深深覺得:一個小時的車程算什麼,辛苦是值得的。每次,小大讀書會結束後的回程裡,她都貼心的問我可不可以在車上睡覺,下車時她會自己走,不用媽媽抱(我跟她說睡著了,要下車時媽媽抱不動)。看著她熟睡的模樣,即使到站了,我再怎麼累也不忍心叫醒她。

  抱起她,吃力的走下車:「你是我最甜蜜的負擔,小寶貝」,下週我們還要再去!

為部落的孩子募書
台中小大繪本館

  五月初在聯合報地方新聞看到有關台中縣和平鄉博愛國小張健華老師為裡冷部落孩子四處募集兒童書的消息,與張老師取得聯繫後,我們在繪本館張貼了募書公告,陸陸續續有人捐了一些繪本,我們把募到的繪本寄到了山上。

  接下來,機緣巧合地與南投埔里博幼慈善基金會接觸,獲悉他們服務的信義鄉,人和、豐丘、新鄉、羅娜、久美、望鄉、東埔、東光八個部落裡也缺乏適合孩子的書籍,因此,我們也想為他們募集更多的繪本。

如果您可以幫助這些孩子讓他們有機會讀到繪本,請將書直接寄到台中小大繪本館,請註明書籍是捐贈部落專用,謝謝您。

台中小大繪本館地址:台中市五權西四街55號5樓

電話:04-23711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