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零食事件
壞心思終於萌出芽來了,有一次發生這樣的事:不知怎麼回事,我背著母親騙了一枚二十分的銀幣,但找不到藏錢的地方,只好塞進衣服的褶縫裡,然後裝作若無其事。但因為是夾衣,二十分錢無意間就滑落到衣服下襬,每次走路時就會喀喀地碰到腳。
很想把它花掉卻不知道怎麼用,不管睡覺或醒來時都會擔心衣服,每當硬幣碰到腳時,雖然沒有人發覺,自己卻會受到良心的苛責而心虛不已,好幾次想乾脆認錯道歉,但日子愈久愈不敢告訴母親,只有承擔起罪過,為了處理這枚銀幣而傷透腦筋。
後來我把這件事偷偷告訴年紀比我大的一個朋友,他是住在附近名叫阿甫的一個孩子,身材瘦瘦高高的。阿甫雖然是小孩,嘴邊卻長著黑黝黝的鬍子,臉上眉毛眼睛幾都擠在一塊兒,酷似繫著一條裙子赤腳走在碼頭的阿拉伯人,可能是個混血兒吧,究竟是生長在什麼樣的家庭,父母從事什麼職業,我已記不得了。
總之,當我老老實實把祕密透露給阿甫時,他抓起我的衣下襬,咬開下襬的縫線,然後像變把戲似的把有鋸齒狀刻紋的二十分銀幣從衣服擠出來。他握著銀幣並未交給我,我也不敢向他要。突然阿甫喊道:
「走,我們到伊勢町去,我帶你到伊勢佐木町。」於是我唯唯諾諾地跟著他走。
雖然現在已想不起來,卻記得那時要花二十分錢,兩個小孩子買零食得費一番勁兒,吃得肚子鼓鼓的。
首先我們進入紅豆湯店,吃了明信片般大的餅,大概是一分或一分半一個,口袋著裝著花生和麵包,接著又到賑座店看表演,出來後像小狗般邊走邊買零食吃,但二十分錢好像怎麼花都花不完似的,最後還剩下一枚兩分的銅板。
不知在什麼地方和阿甫分手的。天快黑時我捧著狐狸般的肚子從車橋上回去,手中剩下二分銅板。帶著比銀幣大的二分銅板,我,有種走投無路的感覺,當然沒有帶回去的勇氣。
我佯裝要丟石頭的樣子,趁著過往行人不注意時把大銅板從車橋上丟進河裡,然後落荒而逃似地跑回家,以後的事就記不得了。不過,以平常丟石頭的本事把銅板丟入河裡的快感,至今猶微微殘留在手心。... (本文取自《浮生拾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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