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八月底,我在美國北加州內華達市(Nevada City)郊野的針樹林下,和日本自然遊戲協會(Japan Natural Game Association)的會員一起,和柯內爾分享了自然的喜悅。處在這些追尋他自然之愛而來的亞洲訪客當中,柯內爾的個子並不突顯;他穿著深藍色T恤,卡其短褲,整個臉有一種特別的光采,溫暖且住著微笑與友善的訊息。
自1979年出版《與孩子分享自然》之前、之後,柯內爾必然帶領過這些自然體驗遊戲,不下千百回。但是,這些天的活動裡,他說話的語氣永遠散發出熱情;當有好玩的事發生時,他大笑,好像這是他第一次帶這些活動。我急切想探知,是怎樣的心靈能對一樣事持續熱情?是怎樣的事情能扣住一個心靈,讓他永不生厭,且自自在在發出光采? 綠樹紅霞阿南達 自由活動的那天晚上,柯內爾邀了這次帶領團員前來的日本自然遊戲協會理事長降旗信一、日英翻譯員和我到他家吃晚飯。柯內爾光著腳,站在門口歡迎我們,不像一般美國住家直接穿外鞋進屋子,柯內爾家和東方人習慣一樣,脫鞋入室。 站在半山腰的位置放眼望去,從近的草到遠的山與樹,各樣的綠,綠得真美。一個及腰的鳥洗就在窗前,一大群比綠繡眼體型還迷你的小鳥正在喝水,後院坡地上放了一個吃剩的西瓜皮,是讓小鳥分享瓜味,還是當自然肥料,我沒來得及問。 餐桌是長方形的,主人體貼地讓我和降旗信一等人坐在面向窗的位置,好看著綠樹與晚霞進食。我說:「在台灣,每天能在這樣的窗下用餐,你得是千萬富翁。」坐餐桌的另一端,和柯內爾住在同一社區、近二十年老朋友的那對夫妻接口:「在精神上,柯內爾確實是富翁。」 柯內爾告訴我,其實他們去年十月才搬回這個房子的。搬回?是的,六、七年前這間房子在他手中建好,住了一個月;因為他太太阿南蒂的工作調動,他們和另一個家庭互換房子住,直到去年工作又再次互調,所以又把房子換回來。柯內爾笑著說,這房子比我們當初搬出時更好呢!他又說,其實對他們來說,住哪裡都很好,他們一直學習著不習慣於或留戀於任何物質的舒適。 每年,柯內爾有三個月的時間在世界各地旅行,帶領體驗自然研習會。他說住在阿南達太美好,他總是不願離它太久。 柯內爾談起和不同國家的朋友一起體驗自然的趣事,每一回人們總會介紹他是「自然主義者」,偏偏說到「Naturalist」這個字時,常常有些人發錯音,讓他只能尷尬的站在一旁微笑,無法申辯自己實在不是「裸體主義者」。他說笑話時,笑得像天真的小孩,有時整個聲音都被笑聲壓得透不出來。在我的記憶中,很少看過成年的男人,笑得那樣開心,沒有世故。 後來,我得知柯內爾並沒生養小孩。那他何以能深刻的「與孩子分享自然」呢?我想,一切來自他對自然與生靈的愛,以及那顆熱切分享的心。看他示範自然遊戲時帽子反戴、表情調皮的樣子;看他在湖邊游泳時,悄悄靠近正在大石頭上假寐的降旗信一,用一根草搔他癢,吵他起來游泳的樣子。看起來似乎他內心有個自由的孩子,或者自己就是個孩子。(涂淑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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