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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大會訊第13期                    •前期回顧
  兒童文學工作者林真美多年來致力於「親子共讀」,並創立「小大讀書會」,結合社區的大人、小孩,齊聚一堂,共享閱讀繪本的樂趣。
   
「三讀繪本」與「再三讀繪本」不完美的豆太
李瑾倫和她的100隻狗沒大沒小的小大爸爸
到安養院唸繪本為《高麗菜弟弟》掌聲鼓勵!鼓勵!

「三讀繪本」與「再三讀繪本」
林真美

  近日閱讀《繪本力》(日本岩波書店)一書,得知日本寫實報導作家柳田邦男在自稱的「人生後半」重拾繪本,並深有所感的呼籲日本與他同齡的大人能夠「三讀繪本」。所謂的「三讀繪本」,就是指幼時的「悠遊」與為人父母時的「伴讀」,外加累積無數人生經驗後的老年「品茗」。

  柳田邦男是一位長年對日本社會問題、生死問題提出批判、反省的作家。在他57歲那一年,他25歲的次子,在徬徨間,用自殺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這對柳田邦男而言,是莫大的打擊,也是一場前所未有的試煉。有兩個月之久,他陷入了自省、自責和鬱悶的深淵。一直到第三個月,他的心情才漸漸有了舒緩的跡象。

  就在這時,有一天,他信步到車站附近的一家書店,並且「異乎尋常」的,來到了暌違數十年的繪本區。柳田邦男自稱,他當時對自己的行徑,頗為茫然,事後想想,認為那或許是潛意識的驅使,讓他有著要與兒子小時閱讀的繪本「重逢」的衝動!

  果然,他看到了好些令他懷念的作品,另外,也看到了二、三十年來被他「荒廢」了的、不曾謀面的「新書」。於是,他買了數本繪本回家,細細的讀、慢慢的體會。結果,柳田邦男從繪本中找到了溫暖和慰藉,並解讀到了繪本中的深刻意涵,而這些,都是他不曾有過的繪本經驗!

  從此,他「栽」進了繪本書堆。繪本不僅適時解救了他,也成為他終老的一項「新發現」。他發現,有許多的繪本,凝縮了最常被庸碌繁忙的大人所遺忘的事物,像是幽默、想像、生死、熱情、孤獨……等等。這位因為人生「三讀繪本」而對繪本刮目相看的「初老」老人,遂建議大人實有必要時時與繪本相伴,甚至,不該錯過了脫離育兒階段之後的後半人生。

  是啊!大多數的大人都以為繪本是小孩的「專利」,卻忘了自己也可以是繪本的終身讀者。我們對繪本的感知,其實可以因為人生的歷練而有不同的解讀,尤其,在歷經世事風霜雨露之後,還可以因為一本小小的繪本,到達不需言說就能「醍醐灌頂」的清明境界呢!然而,大多數的大人總是在育兒階段扮演完「陪讀」的角色之後,就迅速抽身,再次與繪本劃清界限。而我懷疑,這些對繪本避之唯恐不及的大人,是否真曾扮演好傳遞的角色?

  很遺憾,在台灣長大的我,小時沒有親沐繪本的機會。但我到底還算幸運,可以在成年求學時與繪本於異國相遇,並對它「情有獨鍾」。我喜歡繪本,除了它的「賞心悅目」,最主要是因為它充滿了孩子特質,而在與孩子共讀的過程中,它讓我「發現小孩」,也讓我因這兒童特質的撞擊,而「照見自己」。甚至,有許多的繪本,充滿了對成人世界的「顛覆」,而這就有如平日不斷在對我們成人規範提出「挑釁」的孩子一樣,如果我們能夠察覺,那無疑又成了一條思索人生、自我反省的好路徑了。當然,有些繪本還散發著不受年齡層限制的魅力,就像所有的藝術創作那樣,它讓我們會心而笑、或讓我們心意滿滿,有時,則讓我們被深深的打動、且久久不能自已。

  所以,「三讀繪本」固然發人深思,「再三讀繪本」似乎更值得做為我們對天下人的呼籲。這就好像熬湯一樣,長時的燉煮,為的就是要提煉出一鍋入味的好湯;一旦大人把繪本當成自己的書來看,且一看再看,那才有可能品嚐出其中的湯頭美味。而唯有自己受用無盡,大人也才有可能透過發自內心的「念力」,把繪本的美,真真實實的傳遞給身邊的孩子!

  這樣的經驗,和一般有責任在身的父母或有不同。但當我們在看待繪本時,實有必要打破那既有的「小孩專屬、爸媽陪讀」的疆界。不分年齡、不分時地,繪本既可以拿來共讀,也可以讓人獨自悠遊、或細細品味。而不論是「三讀繪本」或是「再三讀繪本」,都會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不完美的豆太
蕭蕭(英桃小大)

  我也是一個怕鬼的小孩。

  我半夜不敢起床自己到廁所尿尿。就算醒來了,也只能睜著眼睛,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憋不住了,就小聲地喊睡在身旁的媽媽:

  「不管豆太用多小的聲音叫,爺爺一定馬上睜開眼睛說:『要小便嗎?』」

  可能是因為我們家棉被比較多,我的媽媽不像豆太的爺爺那樣,一喊就醒;聲音太小,叫不醒媽媽;一會兒,我又迷迷糊糊的睡著,第二天就發現尿床了。連在幼稚園睡午覺,我都會尿床;因為老師會把房間弄得黑黑的,很有睡覺的氣氛。起床以後,就被老師罵了。好像我們那個年代的大人都覺得,罵一罵,小孩子就不敢再尿床了。真是奇怪的想法,因為我明明尿了整整三年。

  每次老師和媽媽都很生氣地說:「要尿尿要先說」、「難道你都沒有感覺嗎?」、「有什麼好怕的?」、「你的膽子怎麼這麼小?」...。尿床的情形讓我壓力好大,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我也很不想尿在床上,可是,除非媽媽或老師牽著我的手,一起到廁所,看著我坐在馬桶上:

  「對豆太來說,不這樣就不行啊!」

  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終於可以自己起床上廁所。我一直以為,這只是成長過程中,一段多數人會有的經歷。

  如果我小時候就有《魔奇魔奇樹》就好了。

  「以後,再也不要說自己是膽小鬼了。人,只要有一顆善良的心,遇到事情時,就會勇往直前。這時,旁邊的人看了,都會感到驚訝的。......雖然如此,豆太還是在爺爺病好的那個夜裡,叫著『爺爺』,要爺爺帶他去小便。」

  我突然覺得好安心:成長過程中,漸漸養成的對人對事的嚴格,在我三十一歲的時候,「魔奇魔奇樹」用它的魔力釋放了它,給了我一個不完美的豆太。《歡欣歲月》(富春出版)這本書中曾經提到「閱讀好書感到快樂的孩子,會更進一步的成長,也就是在他的『人格形成』當中,增添了些益處...。那個孩子已經得到了永遠不會被取走的無價之寶。」我想,如果我們的孩子讀著這樣的書、聽著這樣的故事,那麼,他會是一個對己對人願意寬容又願意等待的孩子。

李瑾倫和她的100隻狗
岱穎(繪本館義工)

  那是九月,也是下午,李瑾倫來到繪本館,跟大家說:就在某天下午,她花了四十分鐘的時間畫了一張圖。圖裡有好多隻狗狗,彷彿是從山坡上的某個通道向著看圖的人跑來,每一隻狗狗的臉,都看著每個看圖的人。她說,這圖像那陣子一直在她的腦袋裡,強烈到讓她想把它畫出來。而這個圖像,來自她多年前的記憶,是她去拜訪一個有錢的太太和她的三、四百隻狗,當時,所有狗狗的臉,就像圖裡那樣地看著她。

  那是李瑾倫到「英國皇家藝術學院」念書的第二年。她說,她在想,什麼樣的事才能讓創作的路途能夠長遠?她又接著說,應該是從生活的經驗出發,畫出她真正有感覺、也十分熟悉的事物吧;這樣,她才可能把它畫出來,而且畫得很好。而這些狗狗給她的深刻印象以及她在異鄉思念家中狗狗的心情,讓她畫出了狗狗生動的神態,引來「Walker出版社」的注意。

  就是這張圖,開始了李瑾倫與「Walker出版社」的合作。從最初想要寫「簡簡單單」的故事,只是讓每隻狗狗一頁一頁的出現眼前,到定出頁數與一百隻狗狗的總數;從最初只是色鉛筆的勾勒、考慮色彩濃淡所呈現的真實感,一直到決定以色鉛筆加上不透明水彩來表現流浪狗亂糟糟毛絨絨的質感;從畫面的配置、那位太太的裝扮、狗狗出現的樣子與順序、該怎麼讓一百隻狗狗能出現在同一個頁面,又能分辨得出誰是誰;李瑾倫說,她就是一直畫,畫了又畫,直到畫出最接近她想要的表情和動作;她為每一隻狗畫了定裝稿,一一標記牠們的顏色、特徵,她替壯碩的狗狗冠上大饅頭的名字,給牠一種憨憨的喜感…李瑾倫說,做書就是這樣,「你最後要講什麼,這當中你要怎麼樣去連貫你的故事,你希望那本書給你的讀者是什麼感覺。你希望他們看到書的時候,臉上是什麼表情。」這些,是她最主要考慮的因素。

  關於做書,除了這些,她還說,「你要找對那個地方去,要有心情做溝通,還要有時間空出來讓你自己去畫圖或是去逃避或是去沮喪,然後要有些工作來預備一下,免得人家後來不准出的時候就沒有錢吃飯。」

  這期間,李瑾倫跟「Walker出版社」其實進行了不少討論。她說,Walker是一家喜歡甜甜味道的出版社,他們希望做一本睡前書,是二到四歲的孩子看了會很快樂的書。於是,李瑾倫最初想做流浪狗的主意遭到文化差異上的不理解。然後,賓果該以什麼方式出現?那位太太和狗狗大聲說汪汪汪的頁面要不要保留?許多問題,李瑾倫和出版社都花了幾個星期的時間嘗試,然後彼此說服。

  有人問她:會不會覺得出版社控制了節奏與故事的進行?李瑾倫說,那對她來講,很像是到另外一個學校的另外的一個學習。「在討論節拍性或故事結構的時候,相對是對於自己下一次創作的修正,有一些點可能是自己以前很弱抓不到的,因為這樣的合作過程,有看得比較清楚的人指出來了,所以你恍然大悟,然後也許也接受了。這樣的一個一個點,會存在心裡面,下次做書的時候,自然就用進來了。」

  「如果是為了要讓這本書可以更好的任何意見,而且可以說服我,我想我就可以接受,我就也很高興。」她想,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有限的條件之下把它畫到我最喜歡的書,我希望我自己每翻開一頁,我就會讓自己很快樂,然後,我會希望每一頁都有它自己的生命存在。」

  她說,她相信這是一個成長。

  這是李瑾倫,來說她自己和《一位溫柔善良有錢的太太和她的一百隻狗》(和英出版)。

  聽完之後,覺得李瑾倫很可愛,希望她在台灣,不再只是在工作室裡默默畫著的一棵寂寞的小草…就像她說,她自己有時很有自信有時很沒自信,打發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順其自然。如果她想畫一些適合台灣孩子看的書,關於這個環境的一些事,也許在那之前,她該先做一些功課,該去了解很多的事情。或者,她要很努力地畫,畫到很有名,到時想畫什麼大家都會說很好。至於已經完成的,她說,她很怕一直去回顧,因為她還有其它的書她想要專心去投入…。

沒大沒小的小大爸爸
胖爸爸(愛兒芬小大)

  身為「小大」爸爸已近三個年頭,回頭看看這段「小大」歲月,嗯,蠻不錯的!一路走來還真的是上癮日深呢。

  猶記得剛將姵妤送至愛兒芬時,她2歲半,而我29歲。是個新鮮老爸,在下班回家的夜裡,常見到園中二樓下課後總有固定日子會透出燈光,嘿!一群人好像在聚會中,詭異和神秘瀰漫著,直到有一天...。

  「老公,我們讓姵妤加入讀書會好嗎?」讀書會!真相只有一個,謎底已經揭曉了。好啊,當然好。只是...「老婆,派你去當值日生,和baby一齊去好不好?」沒辦法,家裡和工作兩邊都是新手,又沒有喝蠻牛,目前只能當當司機。但那一天終於到來...。

  「老公,你今天要去讀書會,他們說要看稀有動物。」天啊!是放假日,又不能喊累。於是,便開始了我沒大沒小的日子...那一天,我只是坐著聽繪本,從前只以為繪本,等於看圖說話,等接觸後,才知道繪本是個有點挑剔的寵物,而且它一定要有人陪它一起玩!從此,我們家便全家出動,而姵妤也由坐立難安,進化到可以坐下來聽故事,進而想講故事,同儕的潛移默化讓她從接受繪本,進而會自己去找書看。這時,她4歲,我才29歲...。

  從最簡單的一圖一文接觸起,進入了繪本的花園。也只有在「小大」,才看得到不同型態的花,漸漸的,稍微捉摸到繪本的世界。不是有一句話:讓孩子站在我的肩上看世界。在這裡,倒應該是:彎下腰來,用孩子的視野玩繪本。一本繪本給大人讀,就僅是一個故事。但給孩子看了,卻有千百個視野-而且每人不盡相同。更精采的一點,由大人敘述給小孩聽,再由小孩自己看,又是一種情境!起先仍依自己習慣,加油添醋的引起注意。但慢慢的發覺,其實我們該做的,只是忠實的傳達!其餘的,就交給孩子自己了。我們不應該低估及侷限他們。

  有緣參與「繪本館」的誕生,也慶幸自己住在台中。第二個小的也出來了,下個月,我將要帶她們兩一齊去「小大」。沒錯,我是一個沒大沒小的「小大」爸爸,我29歲...。

到安養院唸繪本
周秀美、蔡素琴(台大6A小大)

  阿嬤獨自坐在門邊看著外面,見到我們,很高興的說:「她們是我的朋友,臺大醫院的義工,來看我的。」她是「台大6A緩和病房」居家照護個案中的玉霞阿嬤,今年82歲,由於腫瘤轉移至腦部,出現了被害妄念,總認為有人要害她,不相信別人,嚴重時連自己的親人也不相信,不喝別人給她的水和食物,身體非常消瘦、眼底非常寂寞,渴望著一雙友善的手。

  我們的訪視隨著阿嬤的腳步來到安養院,這裡住著三、四十位病苦菩薩,有植物人、中風的、痴呆的、臥床的、坐輪椅的、也有行動如常人的喜憨老人,從四十多歲的阿春到九十幾歲林爺爺幾乎各年齡層都有。寒喧、聊天後,我問阿嬤:「我唸繪本給您聽好嗎?講台語的哦。」

  「說故事哦,好啊。」

  記得我唸的第一本繪本是《住在哲學街的貓》(和英出版),席德住在哲學東街1號,也住2號、3號、4號、5號、6號...我看見阿春開著她的賓士(輪椅)加進來了,...當牠叫無賴時就神氣活現...班長加進來了(七十五歲的陳阿公-活動力尚好的喜憨老人),接著看護推了幾位中風老人加入,阿春留著口水羨慕的說:「這隻貓好幸福哦,有六家人愛牠,六頓晚餐可以吃。」班長高興的拿出五百元要獎賞我們,因中風無法言語的徐阿公拍著手,但我們發現他是外省人,根本聽不懂台語,於是再為他唸一次國語版的,同時我們也發現四肢僵硬的蔡阿嬤,正轉動著眼球瞄向我們呢。

  以後每次的到訪,他們都會自動來到這小小的會客室,我們有了6、7位繪本基本成員,偶爾還會有幾位家屬以及一、二位在隔壁偷聽的害羞阿嬤,和我們一起分享什麼都愛就是不愛洗澡的狗狗-《好髒的哈利》(遠流出版)和獾的朋友一起懷念獾-《獾的禮物》(遠流出版)、兩隻兔子的故事-《黑兔與白兔》(遠流出版)、散播花種散播愛的《花婆婆》(三之三出版)、和一群奇人去尋找蜂蜜的《蜜蜂樹》、惹得大夥哈哈笑的《老鼠弟弟的背心》(台灣東販出版)、《外公》(台英出版)...等等。

  就這樣,星期五下午成了我們到安養院的時間,他們的身體也許被禁錮了,他們的思考也許短路了,但我們並沒有挫折感,因為繪本拉近了我們的距離,成了我們互動的橋樑,給冰冷冷的安養中心,帶來了一絲絲的溫暖。

為《高麗菜弟弟》掌聲鼓勵!鼓勵!
慧琪(百合小大)

  每週三下午到兒子就讀的幼稚園說故事,今天是這學期的第五次,一進教室吉姆就跑過來翻看我的背包,「有沒有帶《高麗菜弟弟》?」「有!」Ya!全場歡呼!

  吉姆在學校是個王,不知他有什麼神奇的魔力,總是有幾個孩子聽命於他、供他差遣。記得第一、二週來說故事,他偶而會過來「眼一下」,就跑開了,而且不准他的朋友過來聽;第三週聽完《高麗菜弟弟》後,又跑走了;第四週能坐下來聽,但還是不免會逗弄別的孩子;今天卻是從開始便坐下,專心的聽完三十分鐘(除了中途背癢,叫他的手下幫他抓背)。不知是選對了繪本,還是吉姆也喜歡上聽故事,我並不清楚,但看到這樣的改變,真令我高興,繪本的魅力果真無法擋。

  說完故事後是孩子們的點心時間,老師邀我一起品嚐今天和小朋友一起做的蛋黃酥,當我正準備吃時,吉姆大叫:「不能吃」,老師說:「為什麼不讓阿姨吃,阿姨講故事給你們聽耶!」,我看看吉姆和他的蛋黃酥,心理有了答案,我拿著手上的蛋黃酥說:「這不是你做的?」,「嗯!」,「那你做的在哪裡?」,吉姆站起來指著上面有白芝麻的說:「我做的在這裡」,於是我吃著有白芝麻的蛋黃酥,嘴裡和心理都甜滋滋的!

  老師笑著對我說:「今天又講高麗菜喔!」,老師也發現了,沒辦法,應觀眾要求重播嘛!「阿姨!下禮拜還要帶《高麗菜弟弟》來喔!」,當然沒問題囉!我也想看看孩子們要聽幾遍才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