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我已八十歲,「八十」這個數字,使我驚心。
八十年生命累積的經驗,此刻凝聚成一句叮嚀:我深深盼望年輕的朋友,做一個有尊嚴的人。
「尊嚴」是一種謙恭律己,包容他人,和無論處於任何環境,都對自己擁有一顆善良之心有自信的氣質。「尊嚴」和「面子」不同,為了對方不陪你喝一杯酒而翻臉的人,只知道「面子」,不知道「尊嚴」。「尊嚴」不能靠驕狂和發飆來達成,而只能建立在對別人尊重的基礎上。孟軻說:「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是一個人尊嚴的指標,因為,金錢和權力會使人不知不覺自我膨脹,就好像氫氣球自然會高飛一樣。假如你對自己的聰明和能力,已到了沾沾自喜,連自己都崇拜自己的程度,那麼,我不得不悲哀的說:「你的好運快要用完了!」貧賤當然使人灰心喪志,而企圖突破困境的手段,一旦陷於寡廉鮮恥之境,一定會賠上自己的尊嚴。這樣的人,往往在得到富貴之後,會以打擊別人的尊嚴,來彌補自己人格上的虧空。在強大的壓力下,人,必須有長程的目標和無比的忍耐,來平衡眼前的屈辱。等到目標實現時,就是你對自己肯定的證明。韓信接受胯下之辱,便是榜樣。
越有尊嚴的人,越有尊重別人的能力;不尊重別人的人,一定是自己並沒有尊嚴。向山谷中大喊一聲「我愛你」,山谷一定大聲回應「我愛你」。「尊嚴」和「尊重」不但本質上,是一體的兩面,在人我之間,也互相對應,正像是向山谷喊話一樣。
我堅信:下一代的青年,有一天都會把「尊嚴」和「尊重」列為人生基本素養,使自己成為一個有尊嚴、也尊重別人尊嚴的新人類。一想到我們今天播下的人權教育的種子,能這樣的成長茁壯時,不禁深深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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